他很怕,很慌,很后悔。
本就因水汽而朦胧的视线彻底的模糊下来。
四周的下属开始相互依靠在一起,驱逐寒冷,且寻找旁边茂盛一点的树下躲雨。
一位下属拍拍他湿漉漉的肩膀,示意他一起。
他看向那棵邀请他的下属走去的树,生出了一个大胆的念头。
那颗树旁是一个斜坡,一个无法行走,但是可以帮助他快速逃离的斜坡。
他用手擦了擦脸上的雨水,把贴在脸颊上的头发拢向后方,然后拖着被雨水打得湿透而沉重的身子走向了那颗树。
站在树下,他的目光不断偷偷看着身旁这处斜坡,不断地咽着口水。
与这**的天地不一样,他的喉咙好干。
远处一处灌木在晃动,一道身影从变得缥缈后方,朦朦胧胧地出现。
走得很急,动作很大。
这位心虚的下属心跳猛然加速,快到好像要蹦出来。
他眼中血丝浮现,不敢眨眼地看着那方的人影。
人的面貌渐渐清晰,雨水怕打,狼狈不堪,但仍然可以清晰辨认。
那是龚从龙。
龚从龙的神情也逐渐清晰,那张脸上全是怒火,直勾勾地看着这位他最信任的下属,似乎要将他的五脏六腑全部挖出来。
整队的人都注意到了龚从龙的怒容,不明所以,但是都屏住了呼吸,感觉到了可怕。
南炎国,谁都知道这位分王的可怕,他们这些随行的下属,更是最为熟知。
这位被死死盯着的下属腿不由颤抖,没有丝毫的犹豫,他猛然向斜坡跳下。
然后像一棵滚木一样飞速的向下滚动。
湿滑的斜坡充满了黄泥腐叶,以及湿漉漉的灌木,他整个人顿时成为泥人,斜长的树还有石头不断和他的身体撞击着,他是训练有素的士兵,身体远超常人,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可他仍然不断惨叫,大口的呼吸着。
只因他很怕,真的很怕。
他知道他现在的处境很可怕,知道龚从龙好可怕。
向下滚去,被泥弄花的眼看着不断翻转的天和地,就像是他生和死相接着的翻转,眩晕了他整个一生。
所有的下属这才反应过来,一片哗然,不明白这位他们中间最得分王信任的人,为什么会突然有这个举动,但还是纷纷向斜坡跳下追去。
斜坡不算太高,一生全是污泥烂叶的他滚到了低端,他踉跄地爬起来,艰难地跑,后方的簌簌行动声像一首哀曲。
前方一道人影孤冷而立,如断头台的一根铜柱。
这位下属突然无力地站住,然后趴在了地面上。
哗啦啦的雨水冲刷着他全身上下。
他身前站着的人,是龚从龙。
龚从龙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身前。
这位下属的身后斜坡上还不断有人下来,很快便将这位龚从龙最信任的下属包围起来。
这位下属趴在地面,嘴巴一半都埋在稀泥里,他艰难地撑起身子,然后呈跪姿,垂着头,垂着淌落泥水的头发,连脸上的泥都不敢去擦,不断地颤抖着。
他样子很狼狈,一点没有往日一名分王近侍的威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