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往里面放什么呢?”药商忍不住问道。“哦。”管事的看到了,便含笑道,“没什么,这是我们这里存放药材的规矩。”“存放药材还有什么规矩?”药商问道。管事的却是一笑,冲他摇摇头。“四爷家的川乌是怎么炮制的?”管事却陡然问道。药商斜了他一眼,“你魔怔了,问什么呢!”炮制之法是各药商药行的秘密,按规矩没人问也没人答。“所以啊,四爷你又问什么呢。”管事的哈哈笑道。药商这才回过味,知道他这是说那往麻包里放的东西是秘密,摆摆手切了声。“什么稀奇的,以前没有,我看这也是那姑娘给你们说的吧?”药商瞟了那还站在一旁跟一个炮制师傅说话的刘梅宝。他跟这家药行打交道很久了,自然知道这是从前没有的规矩。管事的只是笑,并没有说话。他不说话,药商却有些好奇了。“哎,说真的,做什么用的?”药商低声问道。“红花容易褪色发潮是不是?”管事的说道。“哎,我卖给你们的时候,可还没这样啊,那些褪色发潮的我可都扔了。”药商立刻警惕说道。管事的大笑,伸手拍他肩头。“我知道我知道,我们每年也扔掉好多,不干你的事。”他说道,“不过,现在有法子了,以后便不会白瞎了这么多红花了……”“就是那个小布包?”药商很机灵,将信将疑的问道。管事的点点头,却不再多言。药商这下子更感兴趣了,“真的假的?”“到时候看看喽。”管事的也不夸口,只简单的说道。他越这样,药商反而更在心,那些伙计们已经装完包,扛着走了,已经看不到那布包里到底是什么。“这个东西很贵吗?”他想了想又问道。如果价值超过红花,那就有点得不偿失了。“不贵,很普通,不值钱。”管事的笑道。药商听了就在心里合计起来了,如果这种东西真不值钱,自己也用起来,管用的话挽回的损失年年累计算可就大的很,不管用的话,赔也赔不了几个钱,这样想来,倒是值得一试。于是拉着管事的还想多问些什么,那管事的却又推脱忙,要走开。“别,别,老弟,咱们再说说。”药商却舍不得他走,拉着道,“那个,你卖不卖?”“什么?”管事的没听懂。“就是小布包。”药商说道,“你告诉我,就当卖给我个炮制法子。”“那我可不敢做主。”管事的忙摇头说道。药商见他这样,更加想要了,拉着他百般劝说,管事的这才答应去问问,不多时回来了,要了这药商一两银子,将一个小布包塞给他。药商兴高采烈当场打开就看。“什么啊,就是石灰啊!”他瞪眼说道,“这,这能管用吗?”“你试试不就知道了。”管事的笑道。药商将信将疑,一两银子对他来说不算什么。“那我就试试,不管用的话,反正是大家都赔。”他说道。“管用的话,大家都赚。”管事也说道。二人相视一笑,互相满意,拱手作别。哀事送走药商,管事的便来到冯药柜的屋子里。“做买卖嘛,到处都是钱,能捡的都要捡。”冯药柜笑道,一面沏了一碗茶,浓浓的药味散开,“这些法子早晚不是秘密,趁着还新奇,能卖就多卖了去。”管事的应声是。“要是按这样的卖法,刘姑娘的工钱老爷给的还真不亏。”他笑道。“不能这样算。”冯药柜吹了吹热滚滚的茶,哧溜吃了口,“这些法子在刘姑娘手里,可不一定能值这个价钱,如果不是咱们药行信誉作保,谁会花钱买这个,我们给了她工钱,豁出这么多药材任她试用,如果不成,真正吃亏的可是咱们,如果真见效,那就帮她打响了名气,一年之后,她可就能坐享其成,坐地起价,这样算下来,她也不吃亏啊。”管事的点点头,说了声掌柜的说的是。“去吧,先紧着这些储存的法子卖,等过了半年再卖仓库的布置。”冯药柜说道。管事的应声而去。“你是赔是赚,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冯药柜自言自语说道,“反正我得先赚了钱。”转眼就过了正月十五,十五十六是很热闹的节日,河中府街面上张灯结彩,比过年还要喜庆几分,但很可惜,刘梅宝依旧没能去看,每天天一擦黑,她就离开冯家的药行回到家,安安静静的呆在家里,或看书,或洗衣服。“妹妹找什么呢?”这一天刘梅宝走进巷子时,下意识的又低头四下仔细的看,身后传来周良玉的声音,她忙抬起头。“没什么,”她随口道,看下和周良玉皱了皱眉头。周良玉已经做了好几天工了,每日早出晚归,今天还是回来最早的一次,每一次回家连饭都不想吃倒头就睡,短短几天整个人都要脱层皮。“哥,要不就别去了。”刘梅宝说道。“不累。”周良玉只是笑道,二人一同进了门。“你还是挖土吗?”刘梅宝问道。周良玉说了声是,便去洗漱了。刘梅宝进屋换衣裳,似是不经意的扫了眼桌子,桌案上很简单,连个铜镜也没,只放着一把梳子,一本书和最普通的笔墨纸砚。一切都原样未动的摆在那里,并没有任何私藏的东西。“这次是真的死心了吧。”她自言自语一句,算起来距离上一次卢岩的信送来已经隔了好多天了,以前都是三四天一封。提亲再三被拒,私信也得不到回应,事情终于可以结束了,这样结局总好过恶霸欺男霸女惹来滔天冤屈人命。看来那个黑社会起身的卢阎王还有点道义,刘梅宝默默想着。“梅宝,吃饭了。”宋三娘子在外唤道,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来了。”刘梅宝应了声,快步出来了。第二天来到药行,按习惯巡查了一遍药库,又去看就要建好的地窖,两三个小工正聚在一起说话,看到刘梅宝过来,便恭敬地打声招呼。“你们在说什么?又打仗了吗?”刘梅宝问道。她恍惚听到他们提到官府兵死了好多人什么的,心里不由紧张。“是从河南那边来了一群马贼,四处劫掠。”一个伙计低声说道。这世道生活艰难,流民无数,自然也冒出来很多落单为寇占山为王的匪贼,结伙从众干些杀人绑票抢夺的勾当。河中府境内盘踞着好几股匪贼,但秉着兔子不吃窝边草的原则,对着河中府境内的百姓还不算太凶残,最怕的就是一些流窜的匪贼,这些人如同蝗虫过境,比之鞑子有过之而不无不及。这真是个可怕的世道,刘梅宝在一旁听着打个寒战,又听那几个伙计接着议论纷纷,忽的解县二字钻入耳内。“解县!”刘梅宝忙问道,“不会也被劫掠了吧?”那可是一个县城啊,有城墙有县衙官兵,抵挡不了鞑子,难道连马贼也能任意入城吗?“那没有,只是到了解县境内了,听说几天前屠了一个村子。”伙计知道她是解县人,忙说道。“屠村?”刘梅宝更加震惊。“是呀是呀,听说几乎没人跑出来”“我二表叔的三舅哥的小叔子在府衙当差,我听他说了,可惨了”“我也知道,是沙窝村”“听说知州大人震怒,河东驿指挥使出兵剿匪,还要治解县知县的罪”“剿匪?就靠河东驿那几个老兵?”刘梅宝默默的听着,心里很不是滋味,这才过了新年,喜庆气氛还未散去,那些村民便遭了大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