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流金的碎羽,在无人察觉处,黯然飘落。
没有任何声音,在四人之间,只剩下长久的沉默。
死亡来临的太过突然,又或者来临得太过频繁,以至于他们都不知应以何种面目来再次面对。
许久之后,祁沉笙的手杖,沉闷地落到了地板上,他垂眸看过祁尚汶的尸体,然后转身扯下了房间中的布帘,盖在了他的身上,尽量遮掩过凉透的血迹。
他同样没有说话,也尽可能地没有发出太大的声响,直到这些事做完,才开口说道:“大家都累了,先休息一下吧。”
没有人出声异议,就连刚刚还沉浸在悲伤与愤怒中的祁暮耀,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地跟在祁沉笙的身后,看着他揽抱着汪峦,走回了房间之中,那架翻到的屏风之后,寻了把椅子,坐下来。
到了这种时候,恐惧反而已经麻木,更多地是疲惫,开始翻涌在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祁暮耀甚至想要,如果可以一头睡过去,那可就太好了,说不定醒来时,还会发现这一切只是场噩梦。
可惜,他毫无睡意。
汪峦也觉得,心口似乎压了什么沉甸甸的东西,来源于这楼中仿若无法逃离的黑暗,来源于此刻的沉默。
于是他轻咳了几声,攥住了祁沉笙的衣袖,祁沉笙随即侧目过来,伸手将他往怀中揽揽,而后试探地抵上他的额头。
“九哥,你发烧了。”
低低的言语,伴随着体温传递,汪峦只觉得胸肺间确实灼热得难受,相反从祁沉笙的身上,却能感觉到丝丝凉意,于是便沉沉地将额头埋在了他的颈边。
而另一边,祁望祥的情况也不太好,不同于汪峦的重病缠身,他是打从娘胎里带出来的不足之症,平时能够出门转转,已是不错。
今晚所历经之事,他的身体几乎已是强弩之末,眼看着连椅子都要坐不住了。
四人之中,到底是祁暮耀与他交往还算多些,又刚刚失去了妹妹,如今对这个虽不是同父同母的弟弟,也存了几分关切。
“你如何了……还能撑得住吗?”
祁望祥勉力笑笑,在手提电灯的光下,他的脸几乎已呈出灰白之色,仿佛下一刻就会倒下去。
“我还好……五哥不必担心。”
祁暮耀眼睛又红了起来,他看得出若再无法从这里脱身,即便没有鬼婴袭击,这个弟弟也撑不了多久了。
“我从小就是这样的,真的没什么,歇一会……一会就好了。”祁望祥憔悴的脸上,勉力挤出些许笑意,像是在尽力得安抚着兄长。
祁暮耀实在忍不住,抹了把眼睛,转过头去,不知怎么地许多回忆就这么翻涌起来:“是啊,你从小就是这样,常常生病。”
“兄弟里头,明明是咱们两个年纪最近……小时候,我不懂事,总想带着如蓉如茉去找你玩。”
“直到五六岁那次,你病得太厉害了,我接连去找了你好多次,大半个月连面都见不上,只听见三婶婶偷偷的哭,才知道……你的身体原是和我们不一样的。”
“这些年,好容易大家都好了,二哥也回来了,可没想到——”
说到这里,祁暮耀又不住地抹起眼泪来。
汪峦此刻已经烧得有些昏沉了,还是不忍去看祁暮耀的模样。
死者不可追,而于生者,也是莫大的残忍。
“暮耀……今年多大了?”他忍着咳喘,轻轻地在祁沉笙的耳边问道。
“过了生日,就十七了。”祁沉笙自然明白汪峦所想,对于这个弟弟,他也是有诸多叹息。
想来日后,即便他们能从这楼中出去,对于这个十七岁的少年而言,一切也都回不去了。
四人又在吴氏的房间中,休整了片刻,鬼婴的声音一直没有再次出现。而等到要再次起身时,他们却不约而同地,决定往楼下走去。
“总归,是答应了他的事。”路过那片被盖住的血迹,祁沉笙再次垂眸,隔着帘幕看向祁尚汶的尸体:“去找找如茜吧。”
汪峦到底顾念着祁沉笙后背的伤,并没有让他继续抱着,只是半靠在他的身上借力。祁沉笙刚开始时还不愿,但还是没有纠缠过汪峦的坚持,只好同意了,小心地揽护着人前行。
沉闷的脚步声,在木质的楼梯上响起,他们犹如一步步降临深渊般,向楼下走去。
只是他们还未走到如茜和邱表哥消失的一楼,便又听到了鬼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