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您慢点,我把人带上来给您看也是一样的。”丰山匆匆地跟在汪峦身边,生怕他不小心摔着。
“这事我不放心……”汪峦微微皱着眉,指间的绛色戒指恰好映着窗外来的秋光,他的口中低念着:“总归还是下去看看的好。”
“那您也要仔细些,”丰山知道自己劝不住,忙从旁边的仆人手里接过件厚毛衫,嘴里絮絮叨叨地劝他穿好:“最近好容易咳嗽才轻了,万一再着了风,二少爷回来怕是要赶我去北坡挖煤的!”
“好好,我穿就是了。”汪峦无奈地笑了笑,由着丰山替他披好了毛衫。
不过便如丰山所说,自从金丝雀从他身上离开后,汪峦明显感觉心肺的病症与腿上的伤处,都好了许多。
他拢着毛衫的衣领,轻咳间垂下目光--也许,真的能有康复的一天呢?
二层的小洋楼并不高,在丰山絮絮叨叨间,汪峦也已走下了楼梯,来到庭院前。
那几辆祁默钧派来的小轿车依次排开,停在落了叶的杉树下,一个秘书模样的人见他来了,赶忙捧着文件夹子迎上去,十分谦逊有礼地打着招呼:“您就是汪先生吧,大少爷让我把人送到二少爷这边来,您看怎么安置?”
汪峦隔着车窗向那几辆车子里看了看,心中一时也拿不定主意,于是便向那人问道:“一共多少人?可有名目?”
“有,都已经准备好了,”那秘书办事也算利落,立刻从文件袋里取出了几张纸,上面十分精简地记录着这些人的情况:“您看看,这一共是十三人,不过情况都不太好……”
汪峦翻看着手中的单子,眉头却渐渐皱了起来,这十三个人的名字与他过去一样,都是用数字代称的,而且排序都较为往后,甚至到了七十几……
即便是熟知汪明生当年的所作所为,汪峦也有些惊叹,他居然养了这么多人。
可随后看到的信息,却让他心中越发沉重,甚至有些压抑地喘不过气来。这些人的身体处于极度的虚弱状态,大多都重病缠身,而造成他们虚弱的原因,正是常年的执妖寄生!
祁默钧详细地标出了,他们身上曾经寄生的执妖数量,最少的也有两只,多得更是到了七只--汪峦无法想象,汪明生究竟是使用何种方法,突破了执妖数量的限制,让它们寄生在同一个人的身体上。
他更无法想象,这些与他有着相同的出身,相似成长经历的人,被关在那暗无天日的地下室中,每日受着怎样的折磨。
汪峦握着纸张的手有些颤抖,但他还是强迫自己继续看了下去,也正是在后面,他又有了惊讶的发现。
“眼睛?”汪峦低低地念着,目光越发的凝重,他克制着尽力不去回想五年前,那染血的旧日。
这些人都被挖去了眼睛,有的挖去了一只,有的双目都被挖去了。
“你放心,我不会要了祁沉笙的命。”
“我只要一样东西,我要你把他的眼睛挖给我……”
汪明生的声音,如恶鬼般在汪峦的耳边萦绕不散,汪峦握着纸张不断地对自己说,一切都过去了,都过去了,汪明生已经死了……他死了,一滴血,一块肉都不剩。
可即便这样,那个困扰他许久的问题,还是重新浮出了水面。
如果说,汪明生当年靠他侵吞了沉笙的财产,只是为了图钱的话。那么后来,又为什么要让他去挖掉沉笙的眼睛?
这件事当年就令汪峦百思不得其解,那时他还不知道执妖的事,只是冥冥之中感觉,如果他真的动了手,恐怕对祁沉笙造成的伤害,会不亚于要了他的命。
所以即便已经频临崩溃,汪峦还是想出了法子,偷偷托人买了只野狗的眼珠,又在重重监视中,故意划伤了祁沉笙的眼睛。
伤口大量的流血和野狗的眼睛,侥幸在当时骗过了汪明生,也让汪峦得以趁他疏忽时,拼死反杀……
但这么多年过去了,即便已经知道了执妖的存在,汪峦还是想不通,汪明生当年究竟为什么,一定要他挖出祁沉笙的眼珠?
还有现在,他又为什么要从这些,他亲手养大的、姓汪的人身上,得到眼珠呢?
这些疑惑反而让汪峦渐渐冷静了下来,他能预感到,这个问题的答案,可能关乎着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一件他们必须解决的事情。
重新调整过心绪后,汪峦继续看向手中的纸张,想要从上面发现更多端倪。
但显然由于时间有限,祁默钧只是简单记录了这些人的表面情况,更多的事需要他们自己去探查。
汪峦又往后翻看了几张,不断地叹息,这些人都被执妖寄生
太久了,即便现在已经切断了联系,恐怕也时日无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