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留给她的印象,让她有些不喜。
少年穿着厚厚的飞鱼服,腰间还佩着沉重的绣春刀,那刀的重量似乎能压垮一个人,而少年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身上沉重的东西,而是将披在身上黑色的斗篷摘下,对萧子鱼说,“我有些热,七小姐不介意吧?”
萧子鱼说,“佥事大人您请随意。”
已经入了夏日,而眼前的人却依旧穿的厚重。
萧子鱼十分不解。
他,不怕热吗?
少年坐下后,挑了挑他那双勾人的桃花眼,“七小姐的记性真好,你还记得我?”
“不过也是……”他松了松袖口,又说,“你不想记得我估计都难,毕竟那口棺木还在萧家放着吧?”
说起这个事情,萧子鱼便有些微恼。
她的父亲如今好好的,而万启帝却丝毫不提起棺木的事情,似乎他就是故意送给她的父亲的,像是一种警告,又像是一种威慑。
在帝王的面前,人人皆是蝼蚁。
“高大人。”萧子鱼语气平和,“你今日找我出来,有什么事?”
她终究是大意了。
在收到信函的时候,她询问了几次,都以为是断雨送来的。
虽然萧子鱼疑惑为何断雨时约她来茶楼,但是想着断雨怕被顾家人发现,想找个隐蔽点的地方,也是情有可原。所以萧子鱼根本没有多想,便独自来了。对于其他闺阁里的小姐而言,或许身边带着几个嬷嬷和丫鬟,会更好一些。而她,却觉得出来处理事情,谁都不带最好。因为带的人越多,便越是累赘。
她的身手虽然不差,但是却也不能护那么多人。
在看到高斯年的时候,萧子鱼突然觉得,自己的想法是正确的。
她很庆幸今日没有带初晴和初雪来这里。
高斯年笑,“七小姐怎么翻脸不认人?在春朝馆的时候,你可是让我背了不少麻烦阿!”
春朝馆位于西城,是京城花街上有名的花楼。萧子鱼曾听人说起,春朝馆里的姑娘个个貌美如花,声音动听如黄鹂。这些年,她的小舅舅虽然流连在花街上,却很少去春朝馆。
毕竟,那个地方是个销金窟,不是任何人都可以去的起的地方。
那一日,她的小舅舅顾文会去春朝馆,其实还当真和她无关。
萧玉竹知道春朝馆经常有朝廷命官悄悄出现,所以才会算计了顾文,让他和人发生了争执。可好巧不巧,和顾文抢姑娘发生争执的人,就是眼前的高斯年。
当时萧玉竹知道这个消息后,也十分的震惊。
谁会想到锦衣卫指挥使的独子,如今锦衣卫的佥事高斯年会去那种地方。
他想要漂亮的女人,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吗?
这些年来,多少朝廷官员想要和锦衣卫的人套近乎,但是他们却无处下手。因为锦衣卫里的这群人,嘴巴比任何东西都要密不透风,想要在他们嘴里知道一点点的消息,太难了。
如果这些人知道,高斯年其实是个贪慕美色的男子,怎么会愁眉苦脸呢?
“对不住高大人,那只是一个意外。”萧子鱼诚恳地说,“我也没想到,顾家人会在那一日扫了大人你的兴。”
她说,顾家人。
而不是舅舅。
高斯年挑眉,“哦?”
他有些好奇眼前的人,到底在想什么。
其实,很多人高斯年都记不住。
他自小认识了太多人,也杀了太多人,似乎每一个人都长着相似的面孔,全是被血覆盖住,什么都看不见。唯独萧子鱼,他却记了下来。
并不是因为萧子鱼有多美貌,而是这个人太过于镇定,也太过于冷静。
似乎所有的事情,都不会让她露出惊慌的一面。
这让高斯年觉得很有意思。
他看习惯了那些求饶、怕死、惊恐的面容后,眼前这张平静的面孔,让他很想知道,恐惧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
“这件事情真的和萧家无关吗?”高斯年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