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比略,长久以来,我都在关注你的成长,到今天,我想,有些事我不得不与你谈心一番了。”
科尔基亚战役结束后,特雷图斯为了寻得真相,马不停蹄的赶回了罗马。而提比略却和阿庇斯一道,从小亚细亚的北部山区,来到了南方的大马士革。对于这个鞍前马后始终跟随在自己左右的年轻人,阿庇斯感到有必要试探下他对自己的态度了。
“您说,将军。”
被阿庇斯叫来上政治课的提比略很安分的站在桌前,恭恭敬敬的回到。
“提比略,你是一个很优秀的男孩,一直以来,我对你都十分疼爱,并且把你带在身边,跟我一起出征,让你在这些战役里得到历练。但是,有一个问题我想知道你心里面是怎么想的?”
“什么问题?叔父。”
年轻的提比略有些吃惊,他从来没有看到阿庇斯像今天这般严肃。看起来像是有大事要和他讨论。只是能有什么事呢?自己一直很安分的做好自己应该做的事,没有一点越权,没有一点背叛的心思。而叫阿庇斯叔父也是有原因的,眼前这位权倾四方的罗马男人曾经和自己的两任父亲都有过交集,并且曾经都以兄弟相称。
“提比略,你知道,我提拔你,疼爱你,但是,从某种程度上说,我是你的弑父仇人,我打败了屋大维,逼着他在狱中自杀。你会不会憎恨我?从这点上来说。”
坐在毛毯椅上,阿庇斯盯着提比略问到。这个问题来得十分突然,年轻的提比略有些发愣,他站在那里,不知所措。而阿庇斯也并非要从这个问题中简单的得到答案。事实上,面对这样的问题,所有人都会说不憎恨,因为面前是整个罗马世界最有权势的人,如果说憎恨,等于是与他为敌。阿庇斯的目的在于观察提比略在听到这个问题后的反应。
“……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呢……阿庇斯将军,你知道,其实屋大维并不是我的生父,在我年幼的时候,我真正的父亲是克劳狄乌斯。尼禄。只不过他后来在与安东尼的纷争中失败死去了。我的养父屋大维更多的是看中我的母亲莉莉娅,他爱着我的母亲,这点我看得出来,虽然对于我,他也有过关心,但是那时候他正忙于处理罗马境内复杂棘手的各种事务和问题,还有与你,与安东尼的作战。如果说对屋大维没有一点感情,那是骗人的,但是这便是规则,胜者居上,败者只能草草收场。要说对你的憎恨,年幼的时候的确有过,但是后来,你给了我父亲一般的关怀,您没有因为屋大维家族的没落而遗落我和我的母亲,甚至让内薇娅和我们在一起玩耍,经常来关心我和我的母亲,这让我从心里感激您……”
年幼的提比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已经十六岁的年龄,知道一些人情世故,知道一些权力纷争,但是要他彻底的演戏,像狐狸那般狡猾,似乎也办不到。于是,展现在阿庇斯面前的,是一个不知所措的男孩,他比同龄人成熟,却又还无法达到成人世界伪装自己的能力和高度。
而他的话,阿庇斯还是有几分相信的。毕竟提比略和其他男孩不同,他的经历十分坎坷,年幼的时候跟着自己的生父克劳狄乌斯生活,而后,屋大维看中他的母亲,硬生生将莉莉娅从克劳狄乌斯身边夺走,之后,提比略便在屋大维家中生活。内战中,屋大维被打败,之后,自己给了他父亲般的关怀。可怜的提比略不到十二岁的时候便换了三个父亲……
“抱歉,我的问话十分唐突了,让你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但是,孩子,你的真诚仍然令我欣慰。坐下来聊吧,今天,我们不再是将军与士兵的关系,而是朋友间的聊天,谈心。”
阿庇斯说着,拉来一把椅子,让提比略坐在自己身边,这个历史上罗马帝国的第一任皇帝就在自己眼前,但是现在的情况是,他还只是一个普通的孩子,能不能做皇帝还需要自己说的算。
“叔父……”
提比略坐了下来。油灯的火光勾勒出两人微微躬着的身躯。
“提比略,这两年来,我一直让你和特雷图斯到真正的战场上去历练。因此,许多人也认为我是有意在提拔你们两个年轻人。事实上也的确如此。你知道,在罗马,已经有不少贵族开始要接近你和特雷图斯了,你可能还没感觉,因为你这一年多的时间里都跟随在我左右,罗马的情况你并不知道,你的母亲也不会跟你说太多。但是,孩子,你必须清楚一点了,今后,我越是提拔你,越是器重你,你身边真正的朋友会越少,就像这群贵族,他们接近你,可能只是为了取得你的支持和信任,为他们的从政之路做铺垫。你以往的朋友,也不一定会再是简单的朋友,利益面前,人的心灵会被扭曲。即便他们中的有些人还想简单的把你当做朋友,但是,他们的父亲,他们的亲属,也会想方设法,将各种利益的理念强加于他们。所以,有些时候,我自己心里也很矛盾,要不要提拔你?是让你在纯粹的生活中渡过青年,中年,乃至晚年,还是让你像我一样,像其他政客一样,在时时刻刻的危险中渡过余生?我越是疼爱你,这个问题便越是显得复杂。你能明白吗?”
看着提比略那稚嫩的脸庞,阿庇斯缓缓说到。
这更像父子间的对话,但是阿庇斯不会告诉提比略,他要认他做养子,因为太早告诉一个人真相,会扭曲他的心灵,让他变得不那么真实。阿庇斯对提比略还需要考究,考究他是否有诸多良好的品质,和对自己的绝对忠诚。是的,忠诚是最重要的。毕竟,今后,内薇娅是要托付给他的。
“我明白……”
年轻的提比略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