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荆轲被李牧的举措吓倒了。
李牧在没有禀报邯郸并获得首肯的情况下,不但擅自与燕国议和结盟,还要送给燕国两个城池,这未必太过了。李牧眼里还有大王,还有邯郸吗?虽说当前形势危机,国难当头,为了迅速扭转局面,有些事肯定要用非常手段,事急从权,但此事太过重大,李牧如此处置,恐怕将来有杀身之祸。
“若要解邯郸之危,必须击败秦军,舍此以外,别无他策。”李牧用力挥动着手臂,继续说道,“但代北群敌环伺,我五万大军只要南下,代北也就等于拱手让人了。代北一失,我赵国随即陷入秦燕两国的包围之中,危在旦夕,所以,代北无论如何不能丢。”
“邯郸丢了,我们还有代北,还有东山再起的希望,但代北如果丢了,以今日之形势,邯郸还能坚持多久?”李牧说到这里,脸露忧色,语气也低沉了下来,“破此死局的唯一办法就是破坏秦燕盟约,迫使燕人与我赵国结盟,携手抗秦。赵国亡了,以秦虎狼之性,岂肯放过燕国?以燕国之实力,又岂能与西秦抗衡?这么简单的道理,燕王应该明白吧?”
荆轲微微点头,“既然燕王已经派遣使者与张良先生同来代北,那么显然他已经意识到了燕国所面临的危机。以我看,燕赵两国此次定能冰释前嫌,携手抗秦。”
“嗤……”李牧轻蔑冷笑,眼里突然迸射出一股浓烈的杀气。
荆轲暗自惊凛,想到赵燕两国由来已久的仇怨,心里对这次议和结盟的信心顿时大打折扣。
“老燕王的梦也该醒了。”李牧嘲讽道,“如果他还是顽冥不化,燕国的日子也就到头了。”
李牧其实非常希望赵燕两国能够结盟抗秦,但他知道,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如果结盟成功,大军是不是可以南下作战了?”荆轲小声问道。
李牧浓眉深皱,摇摇头,“北面的匈奴不足为患,老夫担心的是太原的王翦。代北五万大军,南下不可能做到悄无声息。大军南下的消息一旦泄漏,秦军必会急速攻打代北。老夫首尾难以兼顾,此战必输无疑。”李牧转头望向荆轲,咬牙切齿地说道,“我们内部有叛贼向西秦通风报信,这个人必须抓住,杀了他。”
荆轲可以感受到李牧的怒火,但他也是一筹莫展。代北有内贼,这个内贼通过黑冰秘兵向秦军传递消息。李牧要想把代北大军悄无声息地带到河北战场,然后给秦军以致命一击,根本不可能。
“必须抓住这个叛贼。”李牧怒声说道,“要想尽一起办法撬开那个黑冰武士的嘴,不管用什么办法……”
“他已经死了一次,不能再用酷刑了。”荆轲不得不提醒李牧,“以我看,那个黑冰武士是个痴子,就算他开口,也问不出任何东西。”
这个话荆轲说了不止一次了,李牧相信,但他为了抓住这个内贼付出了惊人的代价,他不能一无所获,所以他一直抱着侥幸的心理,或许黑衣就能撬开这个黑冰武士的嘴巴,找到蛛丝马迹,抓到内贼。
“那个黑冰武士年纪不大,武技却非常高超,竟然杀了老夫八个旅贲卫士,重伤十七,就连黑衣都挡不住他。幸好你及时赶到擒住了他,否则老夫只有把他杀了。”李牧想起当日围捕时的激战场面,脸上不禁掠过一丝恼色,“如果他至死不开口,老夫这趟就亏大了。”
荆轲自然知道李牧为什么耿耿于怀。黑冰台既然能买通李牧的手下,李牧当然也有办法从不同的渠道获得一些黑冰台的绝密消息。这次围捕就有确切的消息来源。李牧本意是想把隐藏在身边的内贼挖出来,但功亏一篑。如此一来,给李牧提供消息的人就暴露了,这个人恐怕难逃一死。
“他的剑非常快,快如闪电,是我目前为止看到得最快的剑。”荆轲抬起右手,轻轻握住腰间长剑的剑柄,脑海里掠过与黑冰武士交锋时的画面,“自始至终,他都是一招,但没人挡得住那一招,我也不行。如果他的剑没有断,我胜不了他。”
李牧哈哈一笑,大步走到剑架上,“锵……”一声拔出一柄犀利长剑,跟着双手握柄,高高举起,振声狂吼,“杀……”,长剑厉啸,雷霆劈下,惊心动魄。
剑风激荡,杀气层生。
李牧气势如虹,再起一剑,“杀……”
荆轲脸色微变,呼吸骤然粗重,握剑的手情不自禁地抖了两下,强自按捺住了拔剑的冲动。
李牧这一剑就是当日黑冰武士所向披靡的一剑,就这么普普通通的一招,杀了八个重伤了十七个旅贲卫士。跟在李牧身边的卫士无一不是武技高手,但他们根本不是黑冰武士的对手,一招即败,转眼就被杀得落花流水。
李牧收剑,顾盼之间,神采飞扬。
“他的剑重在速度。”荆轲不好落李牧的面子,婉转说了一句,“大将军的剑则是气势无敌。”
“他只有一剑。”李牧说道,“你是不是据此认为他是个痴儿。”
荆轲淡淡一笑,没有说话。他当然有自己的判断方法,但这种事只有武者才能领会。
李牧大笑,“奇迹啊,如果他是个痴儿,他如何练成这么快的剑?难不成他天天举斧劈柴……”李牧举剑做了个砍柴的动作,嘴角露出一丝戏谑之色。
“或许。”荆轲说道,“他是个痴子,正因为是个痴子,他才会心无旁骛、持之以恒地练习。十年练一剑,当可成功。”
李牧闻言,若有所思。
“他不是痴子。”黑衣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大帐里,冲着李牧躬身为礼,“他说话了。”
“哈哈……”李牧抚须而笑,用力拍了拍荆轲的肩膀,“你错了。”
荆轲眉头紧锁,眼里露出几分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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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鼎躺了很长时间,感觉气力恢复了一点,随即睁开眼睛,借助帐内昏黄的灯光,慢慢打量着周围的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