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军所。
阳光正好,照耀着花圃,花香郁郁。
靠栏杆的小石桌上,摆着色泽绝佳的紫砂壶杯盏。
温英谋正自喝药。
他捻着自己的胡须,又爱惜地撩了撩鬓角:“复老还童丸……这名字便很好,连阮苏两位大夫都称赞的方子,必定效用极佳。”
田溪桥的声音从后传来:“什么极佳?”
温英谋三两口把药喝光,叫侍从拿走,惊讶地:“田通判怎么来了?为何无人通报。”
田溪桥道:“我正要返回春城,不知温大人有没有话要带给狄将军的?特意过来问一问。”
“多谢您费心,”温英谋笑眯眯地:“倒是没什么话。又劳你白走这一趟。”
“我断定不会白走,”田溪桥扫见桌上的茶,自己取了一杯尝了尝:“还是温大人受用,守在这个安稳地方,简直像是那什么……南阳诸葛亮。”
温英谋正在寻思他那句“不会白走”,闻言道:“不敢当,你我还不都一样是当差的?”
田溪桥端着茶,走到旁边看他栏杆前摆着的几盆花,山茶,杜鹃,兰草,绣球……还有院中不知名的种种。
俯身,压低了一朵山茶嗅了嗅,田通判道:“听说薛十七喜欢兰花,我乍听之时,很是不信,他那样一个极暴脾性的武夫,怎么会喜欢这种东西,怕不是附庸风雅,后来听闻他曾养了一盆最是难得的莲瓣丹顶鹤,才知道原来小看了他。”
温英谋听他提兰花,笑道:“可惜那盆花也没养久。好好地怎么又跟我说十七呢?”
田溪桥道:“当初我受命而来,本来当场宣判,将他押解回京,便是完成分内之事,你却接二连三弄出那许多意外,还叫我给你兜底,你也知道薛十七的脾气,你觉着……多关他这三天,就能磨去他那骨子里的无法无天么?”
“老田,你什么意思?”
田溪桥道:“为了一个杨易,他把施武打的那个鬼也不认的模样,你我却把杨易弄死了,你觉着他可会善罢甘休?”
温英谋干笑:“才经过大难,十七应该总会学点儿教训吧。”
“他要是能学,他就不是薛十七郎了。”田溪桥道:“我问你,那夜兵部的俞星臣到底跟你说了些什么话,你居然肯为他……”
才说了这句,忽然听到外头仿佛有几声惨叫。
温英谋一惊抬头,田溪桥却仿佛早有所料:“说曹操曹操就到。”
门口处两名侍卫纵身上前:“薛旅帅……”
还未说完,其中一人直接倒飞进来,直直地跌入旁边那养的极好的一圃万寿菊的丛中,压倒一片。
叮叮当当,又有两人倒退进来,挡不住来人的攻势,接二连三被打翻在地。
薛放一步进门。
温英谋才瞧见他的身影,即刻躲在了田溪桥身后。
田通判把茶杯放下,叹:“我说什么来着?他要能改,就不是薛十七郎了。”
薛放已经看见了小花圃中的两人。
他大步向着这边走来。
田溪桥道:“温监军,你不是有名的足智多谋么,快想个法子才是。”
温英谋拉着他的衣摆:“秀才遇到兵,有什么法子?不然你挡着他,我去搬救兵。”
田溪桥摇头:“真是死道友不死贫道,我算看清楚了。”
此时薛放已经到了跟前,田溪桥正色:“薛十七,你又要干什么?”
薛放却淡淡地:“冤有头债有主,我自然是来讨债的。”
“讨什么债!不过是你惯用闹事的借口,你才放出来,不思悔过,却又如此强横霸道,看你是真不想在巡检司立足了。”
温英谋觉着田溪桥实在不会说话,这样只会更激怒了薛放,于是探头道:“十七,我跟田通判不过是奉命行事,这案子也是审的清楚明白,你又何苦误会了我们两人,又节外生枝闹出来,也辜负了狄将军一片拳拳爱护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