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十月的天,夏日还没完全撤离,太阳耀武扬威地在头上挂着,大街小巷的士多店里冰淇淋仍是最畅销的单品,早已是入秋的时节,但气温仍徘徊在25°~3o°。
北城的秋天,总是比夏天还要夏天。
朱依依是被这离谱的天气热醒的,身上穿着的短袖睡衣被汗洇湿了大半。为了省点电费,午睡的时候她没舍得开空调,没想到会热成这样。
拿起手机看了眼,距离薛裴和她约好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
今天是国庆放假的第一天,待会薛裴顺路过来接她一块儿回老家。
国庆的高铁票难抢,前两天抢票软件一直没有动静,她本来都不打算回去了,直接取消了订单,那么恰巧,她刚给家里打完电话说不回去了,那头薛裴的电话就拨了过来,让她搭他的顺风车回去。
难免让人多想。
有那么一秒,朱依依的脑子里快速闪过某些想法,但很快又否定了。
早上她把这个好消息和妈妈分享,谁知道电话那头反而叹了一口气。
“唉,你看看薛裴这孩子多好,你怎么就不能争点气呢,但凡你要是长得好看点、成绩优秀点、工作单位靠谱点,我都敢厚着脸皮去和他妈妈说亲,我们两家认识那么多年,你和薛裴又知根知底的,你说多合适。”
朱依依沉默,没吭声。
“喂?”电话那头估计以为是信号不好,又把话重复了一遍。
缓了一阵,朱依依才开口:“妈,现在已经不流行包办婚姻了。”
“不流行包办婚姻,那你倒是给我带个男的回家啊,”她音量陡然拔高,又提起了另一茬,“你上次答应过我的,今年国庆前再没找到对象,就得回来相亲,你还记得吧。”
又是一阵长久的静默。
“……不说了,我收拾行李去了。”
朱依依随便找了个借口终止了这个话题。
走出房门,客厅的电视还在播着新闻,天花板上的大吊扇也正呼呼地吹着风,茶几上红色的塑料袋被吹得簌簌作响。
不过朱依依此刻的注意力还停留在天花板上结的蜘蛛网,她记不起上一次清理这间出租屋是什么时候的事了,许是一个月前,又或者是更久。
还在发着呆,就听到有人敲门,咚咚咚,一下比一下急促。
门刚打开,周茜一手提溜着个齐腰的行李箱,往玄关处一丢,一手拿纸巾擦着汗,气喘吁吁地说:“好你个朱依依,你现在为了省钱,真是啥地方都能住啊,住得偏不说,还住在七楼,我从市区坐地铁过来一个半小时,还得走二十分钟才到你这,紧接着又是七楼的楼梯,你是不是想累死我啊——”
“你先喝口水,顺顺气。”
在周茜骂出下一句话之前,她赶紧把水杯递了过去,顺手抄起茶几上的报纸给她扇风。
周茜没接,换上拖鞋,往沙发上一躺,动都懒得动了。
朱依依看着她这满头大汗,倒是内疚了起来。
“怎么不给我打电话,我下去给你拎行李。”
周茜白了她一眼:“你这两天不是感冒了吗,可别再出汗了,你这体质跟纸糊似的。”
“就知道茜茜最心疼我啦。”朱依依笑着冲她撒娇,往她肩膀处蹭了蹭。
看了这破房子两眼,周茜还是忍不住吐槽:“这房子你怎么住得下的,薛裴知道你住这吗?”
朱依依有片刻的怔愣,好一会才开口:“嗯,上周刚和他说的。”
说起来,她已经搬来城中村这边差不多两个月了,但一直没有告诉薛裴,她瞒着他,不愿意让他知道她蜗居在这小小的房子里。
她承认,不过是为了那点可耻的自尊心,是她自己瞧不起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