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骤然的一拳几乎用了所有的力气,饶是陈宴理反应足够快,立刻偏过了头,仍是无法躲避。
有那么一秒,视野里是摇晃的,漆黑的,紧接着右侧脸颊传来剧烈的疼痛感,陈宴理往后退了几步,撞到了身后的墙壁,砰地一声闷响。
陈宴理努力平复情绪,态度也变得强硬。
“薛裴,你现在不能进去。”
他挡在门前的举动,以及脖颈处显眼的抓痕,在薛裴看来,更像是欲盖弥彰。
薛裴脸上一片阴翳,暴怒中的他早已失去了所有的理智,动手将他推开,几步就走了进门。
陈宴理在身后怒喝:“薛裴!”
皮鞋踩踏地上的玫瑰花瓣,发出的声响如同密集又急促的鼓点,但越靠近卧室,薛裴反而走得越来越慢。
胆怯、恐惧、甚至是退缩,他人生中第一次有了不敢面对的事情。
他在心里祈求。
不能是她。
里面的人一定不能是她。
可惜上帝没能听见他心中的祷告。
站在门口的这一刻,薛裴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干。
如果说在来的路上,他还怀着一丝的希冀,那么在走进卧室看到这一切时,他已经濒临崩溃与绝望。
昏暗暧昧的灯光,满地的衣物,打开的避孕套包装,床单凌乱不堪,一切都昭示着刚才这里发生过什么。
朱依依脸上有着异于寻常的潮红,尚未褪去的情潮还停留在眼中,散落的头发有几缕黏在脸颊,雪白的被褥覆盖着她的身体,但那肩颈处是刺眼的吻痕,一路蜿蜒至胸前。
他终于明白什么是剔骨之痛。
如同从身上硬生生剜下来一块肉,那块肉还连着骨头,鲜血淋漓,疼得人无法喘息。
看到出现在门口的薛裴,朱依依有些恍惚和茫然,她眉头皱了皱,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本能地感到了难堪,抓紧了身上的被褥。
陈宴理最先反应过来,再不复刚才的绅士气度,他冷着脸立刻把卧室的门关上,遮挡住他的视线。
当底线被侵犯,他自然没必要与薛裴客气。
他话中有话:“原来你有窥探别人私生活的习惯。”
“你对她做了什么!”
薛裴攥紧了拳头,手腕上青筋凸起,双手揪住他的衣领。
“我们是男女朋友,自然是做我们该做的事,”陈宴理把他的手拿开,轻笑了声,“我想,这应该和你无关。”
这句话就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郁气结在胸口,薛裴觉得全身的血液像是在倒流,头疼欲裂。
这是一个噩梦般的夜晚,薛裴觉得这肯定是一场噩梦,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方法才能让这个梦醒过来。
陈宴理:“如果你还当我是朋友,你现在可以离开了。”
薛裴冷笑:“朋友?”
这挑衅的话让薛裴冷峻的脸上只余狰狞和暴戾,拳头如暴风骤雨落下,没有任何分寸和余地。陈宴理这回没有退让,终于还了手。
或许人类本能里就有嗜血的天性,一经激发,就无法收场。
留声机应声倒在地上,砸得四分五裂,唱针不再动弹,正在播放的《亚麻色头发的少女》就此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