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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及时行乐（第1页）

淡水，是一个充满历史的小镇。它早在1858年就开港通商，是台湾北部最早开发的港口。一座座红色的陈年洋楼，闽式、日式的旧建筑，像是排列着一个个悠悠的往事。从300多年前西班牙人进占、后来荷兰人入侵、清朝的统治，到日据时代的一段段历史旧事。

街道特别狭窄，老店铺门前就是马路。老街上零星可见一些局部保留旧建筑趣味的屋舍，加上古董文物艺品店林立，更显出古朴的风味。

淡水的暮色是王文武最惊讶的。一到傍晚，渡船码头边聚集着等待的人们，落日余晖映照着水面，衬着渡船归人的远影。一片河光山色，有些醉人。除了码头之外，沿河而筑的河堤公园，也是美极了。

往返淡水、八里及淡水、大稻埕之间，淡水河的风情尽收眼底。他心里荡漾着一股暖暖的冲动。

在大运河里游泳的情景忽然窜上心头。

当初这些军人到达台湾后，紧接着就开始了艰苦而又危险的兵役生涯。许多老兵盼着退役，可是一旦退役，他们又变成了无业游民，住房和吃饭便成问题。这些退役军人因为多数没有文化和技能，不得不干一些又脏又累的体力活，他们当中许多没钱成家，一直单身一人，过着孤独漂泊的生活。

即便是这样，祁连成为找机会退役，故意将豆浆泼向长官。

后来，等祁连成结束了被罚的苦役后，一个人四处流浪，靠打短工、做苦干维持生计。即使这样，他还时常接济一位当时刚结婚不久的同乡老李一家。老李病亡后，他依然苦心苦力地帮助他们一家。

祁连成退役的这天，跟王文武一起转淡水老街。他们在狭窄的大街上，偶尔停下来，看看这，看看那。生意人见他们走近，忙招呼他们。

他们只是微微一笑，又走开了。

祁连成在一个摊位边停下来。

他拿起一个布娃娃，然后又拿起另一个。

两个布娃娃举在面前比较了一下。随后放下一个，拿着选中的那个穿所花裙带流苏的，付了款。他孩子一样冲王文武笑了笑。

王文武也冲他笑了笑。两个人一搭肩膀，继续逛荡。

祁连成离开家时，女儿六岁。在台湾，他每年都要买一只布娃娃，聊以慰藉对女儿的歉疚。多少年下来，他的屋子里摆满了布娃娃。

立雾溪蜿蜒环抱的“东西横贯公路”位于台湾岛的中部，从台湾的东海岸花莲县向西穿过中央山脉经南投县直到台湾的西海岸台中县。全长194公里，1954年开始动工，1960年竣工，蒋经国亲自督建。由一万多台湾老兵和原住民使用铁锤钢钎和炸药一锨一斧打通的。

台湾横贯公路开工兴建之时，启用了一大批退役的老兵，他们，用一支支钢钎和一把把铁锤，开凿着山路。

由于地热势陡峭，许多老兵被吊在半空中作业，稍不留神空气钻就会敲断绳索，而身下是万丈深渊。在台东山区太鲁阁公园半山腰的“长春祠”里供奉着当年筑路工程中死难的老兵。

秋天丰沛的阳光就打在王文武他们的脸上，他们劳作的手，正握着一把铁锤。

面对渐浓而又无法化解的亲情，老兵中有人选取了极端的方式，一是实施自杀，一是选择冒死泅渡。就是秋天的晚上，王文武看见一位老人悬在门框上，脖子系着自己的裤腰带。

而大多数老兵选择了忍受。忍受乡愁来袭。他们也有排解寂寞方法。有时他们去酒吧喝酒，听歌，与歌女交往。灯红酒绿的氛围让那些年轻的老兵得到片刻的欢愉。

王文武一遍一遍地反复唱一首歌：

“秋风凉，树叶黄，顽八军调北方，吃不好穿不上，为打内战活遭秧，……老爹娘，在南方，望着归雁泪汪汪，……唉呀呀，今生难见爹和娘。月儿歪，照窗台，大嫂斜倚梳桩台，点点珠泪润红腮，阿毛问妈哭什么，你爸爸今生难回来。”

歌女们听着听着，就悄声跟他一起唱。

唱着唱着，王文武就泪眼婆娑了。歌女们就过来嬉笑他。“大哥呀，别唱了，这是禁歌，你又不是不知道。来，人生苦短，咱们还是及时行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