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如何便如何?”高明楼沉下脸来,“自去领罚。”
“是!”丫头不敢吭声,默默地退了下去。
青帷白纱的帘子微微一荡。
高明楼走上前去,俯身看向被子里的女子。
一张小脸在氤氲的灯火下,眉目如画,正是花朵般娇嫩的年纪,肤色却苍白如纸,如同一只被人剪掉了翅膀的小鸟,有着出众的美貌,却又有一抹挥之不去的愁绪,哪怕睡着了,眉头也是紧紧皱起,不知道她梦见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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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夷这一觉睡得有些久。
时空像吹拂的疾风,从眼前呼啸而过,一个个荒诞的怪梦更是像杂乱的电影剧情,在她的脑子里反复放映。
她看到自己从悬崖坠落,穿越生死。
又看到自己在一个叫东川郡的地方骑着大象玩耍,像一个无辜的稚子。
不,更准确说,是可怜的瞎子。
瞎子里眼里是死寂般的黑暗,寂寞得如同荒原。
大象用鼻子将她高高地卷了起来……
灵魂在时空中漂浮,游荡。
精神和肉体仿佛被剥离,一分为二。
她看着自己被大象的鼻子拱起来,再掉落。
然后咚的一声,重重地落在五丈河冰冷的河水里……
黑暗像一张魔鬼的血盆大口,将她整个人席卷其间,接下去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她再次睁开眼睛,看到眼前男子熟悉又陌生的面孔,脑子里仿佛掠过一道惊雷,双眼一阵恍惚,又茫然。
高明楼习惯了她这样的目光。
没有焦距,但眸底一片澄澈、清亮。
如果不是知道她看不见,没有人会相信这么漂亮的一双眼睛,会是个瞎子。
高明楼微微抿唇,“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辛夷呆呆地与他对视,用了很长的时间思考,轻轻应了一声,又好似没有声音发出来。
高明楼皱眉:“怎么会突然从二楼摔下去?”
“我看不清东西。”辛夷看着他走近自己,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我听到外面热闹,便摸索着走过去,哪里晓得下面是河……”
高明楼微微一怔。
看了青帷纱帘里的小脸许久,忽地掀唇。
“你今天说话利索了许多。”
辛夷一颗心突然冰冷,缓缓抿了抿唇,将被子拉过来捂在心窝,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略带困惑地问:“是吗?可能是我,吓,吓坏了。”
高明楼在她身边坐下来,“这次也算是受了教训,看你还敢不敢去瓦子里听戏。”
辛夷道:“不去听戏便成日在驿馆里么?那可无趣极了。”
高明楼抿了抿嘴,“你这活泼的性子倒是没变……”
辛夷微微僵硬一下,垂着眼生硬地问:“我以前不是这样的吗?”
高明楼没有回答,迟疑片刻,突然眯起眼睛,道:“明日黄昏,锦庄里有一场鼓子词,我带你去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