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时,他才接到西岗传来的消息。
来人告诉他,事情都处理妥当了,“牛马”和香料一律入了火坑焚燃,再覆土掩盖,便是傅九衢当真找上来,也查不到半点证据。
他那颗心,终于落下一半。
只要再抓住万鲤鱼,或是把那家伙干掉,就能舒舒服服过一个好年了。
何旭哼着小曲沐浴更衣,刚准备回房补个眠,外面的登闻鼓便响了起来。
小厮来报,“大人,一帮刁民集结在县衙门口,找我们要人呢。门房好说歹说他们都不肯走,还咚咚咚地敲起鼓来。”
何旭没有睡好,困得直打哈欠,不悦地摆摆手。
“轰走轰走。告诉他们,谁再闹事,一并下狱问罪。”
小厮应声出去,很快又回来了。
“大人,他们说,有一个叫九重楼的江湖人,已经跟知县老爷打点好了。银子都使了,让他们只管来要人便是……”
“九重楼?本官不认识什么九重楼。”何旭挑高眉梢想了想,怒从中来,瞌睡也没了,披上衣服就往外走。
“一定是万鲤鱼从中搞鬼。走,出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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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丘县衙门口的路本来就窄,来要人的为了壮胆,将亲戚朋友都找来了,又有赶早市的、看热闹的围上来,将整条街堵得水泄不通。
天寒地冻。
何旭搓着手开门出去,往县衙门口一站。
“是何人指使你们来闹事的?不说,全给本县抓起来吃板子。”
众人看他那凶样,稍有畏惧。
如意家的老板娘迟疑片刻,上前说道:“大老爷,民妇和当家的在南溪巷开脚店,多年来正当营生,常常受汴宫行帮祸害,大老爷却不问青红皂白,把我当家的抓了去,说他是匪,问我们要三百贯来赎……我们好不容易凑齐了钱交上去,大老爷怎的说话又不算数了?”
何旭脸都绿了。
“一派胡言,你们何时给本县使过银子?别污了本县的清白。”
老板娘从怀里取出一张字条。
“大老爷,字据在此,您可不能不认呀,是一个叫九重楼的江湖中人,为民妇做的中人……白纸黑字,上面写得清清楚楚,你们衙门难不成收钱不认?”
众人随声附和。
“是呀。是呀。”
“大老爷,你可不能不认呀。”
何旭看他们说得煞有其事,连忙叫来师爷,小声质问:“这到底怎么回事?你可是收了一个叫九重楼的人的银子,答应放人了?”
这个师爷姓吴,生得尖嘴猴腮,一听这话,一头雾水,“没有呀。没有大人的首肯,小的哪里敢擅自作主?”
哼!何旭怀疑地看着他:“你最好不敢。”
老板娘手上的字条被小厮呈了上来,何旭在手里抖了抖,一看就绿了脸,咬牙切齿地看着师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