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言住在秦府,逢着方太君小寐时,到各房婶婶及嫂嫂处走动一二,出嫁了更要与家中亲长小聚叙旧情,人□□故都不能省下,为她的小家积香火情。
大太太眉间阴霾退散,貌似从痛失长女的阴影中走出,雍容华贵如厮,年至不惑锋芒收敛,愈加温婉亲和。
两人言谈中提及知娴,秦家五小姐年前十一月间为孔家生下次女,孔家亏欠了知琴,不曾对她有一丝怠慢苛待,婆母夫君更是心怀愧疚,加倍疼惜,也算慰籍大太太舔犊之情。
加之秦旭有为,小夫妻日子和美,长孙绕膝,眼看着大房又要添丁,经历寒霜洗打,大太太说出肺腑之言:“旁的都是虚,凡事留点心,拢住姑爷,荣华富贵也罢,粗茶淡饭也好,一家人在一起比什么都强。若有难处不便对我张口,找你嫂嫂便是,她也是满心可疼几个小姑,定不会推诿。”
知言诚心谢过大伯母,又与章哥儿嬉戏,哄得他睡下,才告辞出来。
二太太镇日忙着照看三个孙儿、孙女,这个哭了,那个要新奇的顽意,忙得不亦乐乎,祖孙几个笑声、哭闹声响彻秦府各个院落。偶尔与她擦肩而过,都是笑容可掬招呼知言去她房里小坐片刻,话音未落,又被孙儿们分了神,撵在外头含饴弄孙去了。
知言注目二太太一行人卷着热闹欢笑远去,鲜艳衣衫如一抹亮色掠过,忆及三房婆媳二人,终是收住脚步。
四奶奶进房快两年全无讯息,三房上下避讳谈及,愈是如此,白日里只余婆媳两人共处时,屋里空气凝结,仆妇丫头们噤声缩形,恨不能做隐形人。
常氏满心想挑儿媳毛病,碍着家世和儿子忍之又忍。四奶奶才智两全,却底气不足,行事难免畏手畏脚。
秦昭在家尚可,如今他进了贡院,无人在中间调剂说和。知言也避着少去,以免不小心揭着痛处,吃力不讨好。遇着秦枫在家时,才过去一同用饭,饭毕闲话几句,也同知恬结伴回屋,姐妹之间又是一番私语密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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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言在秦府一连住得数日,被方太君连哄带撵,打包送回孟府。同行还有闻讯赶来与她叙旧的乔婉,也在秦府小住了几日,顺道要跟着一观知言现在的居处,暂作歇脚,也便要回宁远侯府。
小喇叭乔婉也长成妙龄少女,眉细且弯,眼睛水灵秀气,只一笑便成月牙,鼻子小巧且挺,樱桃小口一时不闲,吧嗒个不停。从秦府诸姐妹趣事扯到宁远侯兄嫂、姨娘、通房,再到燕京城中大小趣事,天天在知言耳边聒噪,事无巨细,详尽细致。人有爱好,故有专长,乔婉身边的几个丫头都是口齿伶俐,机敏灵活的性子,一有风吹草动全支着耳朵,有其主必有其仆。
知言估摸着两年多留在燕京秦府,也听不上这么多的信息,方太君提前一天打发她回府,也与乔婉成天闲话频多有关。老人如今不耐麻烦,满屋子孙一多,喧哗声音响起,她便闭眼养起神,故家中上下心照不宣错开时辰在正荣堂尽孝。
跟车护送知言回府除了秦晖,还有四房嫡长子八爷秦时,因他说年前回了一趟西北探望父母弟妹,见到黄如意,有两件东西托他捎给知言,一并亲自送到孟府。
秦杉现在甘肃知府衙门担着巡捕的差,品级不高,胜在悠闲,又他不曾仗着首辅之子的名头做威,也结交了几个知已,其中就包括黄指挥使,两人一见如故,结为莫逆。
黄指挥使瞧不惯秦枫滑头,却看重秦杉低调作派。黄如礼也天天与直肠子十一爷秦晗厮混在一起,唯黄如意瞧不过秦家十二小姐知德的鬼心眼,两人很不对盘,水火不容。
知言听后既可笑又担扰,问起:“黄家姐姐热心肠却是暴脾气,可是寻十二妹妹麻烦?”
秦时随了其母浓眉大眼,十七岁的少年郎,风华正茂,又因习武利落精干,俊俏英武,只爽朗一笑:“十二妹的性子,能从她跟前讨得便宜的人少之又少,起先在家,也就十二弟能降住她,放心罢。再说,黄家姑娘才添麟儿,没功夫寻一个小丫头的麻烦。”
知言又问了黄如意的近况、西北风情及秦家川诸人,才收了话,让两位兄长在客房稍坐,带了乔婉去自己房里。
乔婉滴溜着黑亮的眼珠四处张望,不时问一句,又她瞧见知言的画作,满是赞叹,说尽好话央求也要学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