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画垂眸给意儿整理衣襟,轻摇头:“我要和父亲和大伯商议后再做决定,再者还不知道祖父能不能容得下让我出去抛头露面。”
她能安然留在秦家已是祖父开恩特许,知画不敢再妄想其他。
知言却觉是有几分可行,唯一不足在于钱大家时常要到大明宫中为公主们授课,出入掖廷与天富贵胄打交道,大明宫华丽的外表下掩藏着肮脏和阴谋,知画若踏进便等同于涉足险境。
想到此处,她提议道:“宫外头那几家,譬如像咱们这样的人家,及其几个公侯府都可去得,唯独不能应下宫里的差事,那地方最没意思。”
知画颔首赞同,望着屋外目光悠远,娓娓道出:“我才气不及钱大家,更比不上她慧心知变通,世间像她那样人再难寻出第二个。”
两姐妹对视一眼,咽下后面的话各自在心底回味。钱大家和天子之间的暧昧京中人尽皆知,名噪一时的才女终生未嫁,游走在禁庭和权贵家中,始终不肯做天子禁脔。
钱大家有隐退的心思,是否在传递另一个讯息,长盛帝真的时日不多?
自从嫁给孟焕之,跟着他上京,知言比以前要敏觉几分,搜集信息分辨背后真像。她抬眸瞧了瞧沉思中的知画,清清喉咙说道:“等姐儿办完满月宴,我便带着意儿回孟府,焕之不在家,我要替他守住家。”
知画轻拍妹妹的手背,“也好!”
姐妹俩商量好,却在秦枫面前碰了一鼻子灰,他沉下脸只道:“不许。”
跟老狐狸是截然不同的画风,若老狐狸在京中,老早赶着知言回孟府。秦枫再是宠女儿,貌似有点不同寻常。
知言半撒着娇,“父亲,我住了快了一个月,也不知那边府里怎么个情形。您就应下,让我带着意儿回去只半个月。”
秦枫借机抿了口茶,方才一时激动差点露出破绽。傻闺女,孟家小子出去干大事怕牵累到你,暗中写下休书,临行前特意托付为父照看你们娘儿俩,还算他有良心。
秦枫一辈子滑头,哄女儿不在话下,回过神故作老态:“你留在府里,为父心里也踏实。若是在孟府,难道叫为父成天牵着心,从衙门里回来特绕一圈去过孟府后方能回家。”
说着话,他用手揉着后背及腰,言下之意,你看着办,忍心老胳膊老腿跑得没停。
也是,知言心软,秦枫的确很辛苦,她不好给他添乱。心里却总有一股说不出的慌乱,令她坐卧难安。
见女儿有一丝软和,秦枫适时说道:“你的身子不宜来回奔波,明儿让你六哥回孟府一趟,顺道打发几个人跟着他同去,你想拿什么物件吩咐一声便是。”
只有这样,知言勉强应下,没注意到一旁秦枫暗松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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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扬州城之前,孟焕之私下会见两个人,一位是张盛的大姐夫卫国公世子,另一位便是秦家六姑爷两年前被夺爵的沈博。
江南之行凶险,他的王善叔奉旨出行,随行有官差和锦衣卫护送,另有几样事须得托付可靠的人暗中行事。
卫国公府数代盘踞在江南,别人奈他不得,有英国公父子鼎力做保推荐,卫国公世子拍着胸脯打保票护得孟焕之等安全,卫国公手下全听钦差调配。
这还不够,孟焕之拿了几封信札交给沈博,眸色幽深不见底,郑重其事,“沈兄,个中厉害你也能明白,只许成万不能有失。”
沈博示意明白,沈家方出孝,他本欲投军北上谋功名,年前却收到连襟来信,让他留在淮阳,年后自有要紧差事,或可能夺得奇功。
不管信与否,他都要博一把,若真能建下功业,也能谋个一官半职。沈家在他手里衰败,压得沈博差点喘不过气,沈家再无可输之物,他没甚好怕。
密谋完毕,孟焕之抽身带回驿馆,才进门见到长兴喜气洋洋,他不由笑道:“大奶奶来信了?”
长兴咧嘴笑不扰口,从怀中拿出信件双手奉上。
回屋后,孟焕之才拆信细读,熟悉的隶书,她的字有几分不同寻常的风骨,他眼底漾笑,直至阅到信尾处方沉下脸。
近两个月的身孕!!
孩子来得真不是时候,他不在身边,何况。。。。。。
窗外月朗星稀,江南水乡渐近,清风吹来潮湿清新之气。孟焕之握拳,只许成不许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