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话的意思是……”朱宸濠的嗓音有些干涩。
“我从前好像说过,”唐子畏闭上眼,语气有些飘忽道:“我恐怕没办法陪谁共度一生。如果喜欢我,那会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
“那我已经辛苦了四年。”朱宸濠看着他,重复了一遍道:“从我意识到喜欢你,到现在,已经过了四年。”
“这么辛苦,不打算放弃吗?”唐子畏说道,好像事不关己。
朱宸濠顿了顿,道:“你既然早便知道我心悦于你,却还容我在身边,这至少说明,你并不反感我对你的感情。”
“不反感是一回事,喜欢却是另一回事。我大概,并不知道该如何去喜欢一个人。”唐子畏低着头,手指沿着瓦片的边缘划过,闷闷的语气说着平日里难有的坦诚。
朱宸濠心中一软,侧身扶住唐子畏的肩,缓声道:“既然如此,何不与我试试?”
“不行。”唐子畏摇摇头,拨开他的手,道:“现下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不日便要入京,大业未成,怎可先谈私情?再者说,谁也不知道何时、何地,会不会我们就死在这上面。”
“那等此事一罢,你我攻入皇城之时,你便答应我,可否?”朱宸濠不死心地道。
唐子畏看着他,半睁着的眼睛眯成两条弧线,乖乖地点了一下头。
紧接着,不待朱宸濠被突如其来的惊喜冲昏头,唐子畏手一伸,拧着朱宸濠的衣襟便将人拽到面前。
他侧过头,略显粗鲁地将嘴唇贴上朱宸濠的唇,下颌线随着他的动作显露出诱人的弧度。
唇与唇之间相互碾磨,渐渐变得火热。唐子畏探出舌尖,几乎毫无阻碍的地便撬开了朱宸濠的牙关。两人皆是满身的酒气,此时唇舌相接,倒仿佛被催化了一般,颇有些一发不可收拾的味道。
但最终,唐子畏先一步抽身离去,抓着朱宸濠衣襟的手将人轻轻推开,随手用衣袖擦净了嘴边牵扯出的银丝。
他对上朱宸濠还带着情-欲与迷茫的双目,纯良地一笑,道:“这是定金。”
朱宸濠说不清心中这亦喜亦悲的情绪到底是何,也来不及回味方才突如其来的那个吻滋味如何,见唐子畏说完便又站起身,摇摇晃晃向前走去,怕他摔下屋顶,于是连忙跟上去将人扶住。
一路挥退了旁人,朱宸濠亲自扶着唐子畏进到屋内。他剥了外衣,见唐子畏自个儿上了床,心怀着一丝侥幸跟着爬了上去。
刚刚躺下,便觉身边一沉。
唐子畏不知何时坐了起来,一双手不容置喙地将朱宸濠从床上拎了起来,直拖到门外。放手,转身,然后“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
……
翌日清晨,唐子畏神色如常地与宁王共进朝食。
朱宸濠心中痒痒的,不知昨夜里两人说过的那些话到底当如何看待,有心询问,却碍于纪生等人在场,只得作罢。
辰时正,三辆马车成列从王府门前向京城驶去。
虽说唐子畏只言带黑煞与季童二人,但那要送给朱厚照的山鸡和一些地方玩意儿却得有人照看,再加上路途遥远,删删减减却还凑出了三辆马车,带上了一些情报队的人充当随从侍卫。
路途中,季童与黑煞轮流出去与随从一同驾车。
说来季童如今已有二八,个头飙升,身形竟隐约有超过黑煞的趋势。兼其性格本身沉稳规矩,只那一张脸上圆溜溜的大眼睛和还带着些许婴儿肥的脸蛋,令他还显露出几分稚气。
车行半月有余,唐子畏一行抵达京城。
皇帝陛下半月里干了不少事,最主要的就是玩儿。玩儿了这么久,要记住唐子畏来京城的时间可不太容易。
故而唐子畏抵达京城,第一个出现的,却是当年被唐子畏留在京城,如今已成为通政司参议的徐经。
说起这通政司,便如当今的中央□□办一般。掌出纳帝命,通达下情,奏四方臣民之建言陈情,可算是皇帝明面上的一只耳,其重要性自不必言说。
可若此时有人在西城区,便能看到一位这般重要的手握实权的正五品官员,正领着一个从边远地方来的从六品知县到宅院里入住,还无比殷勤地帮着忙前忙后这等罕见的奇景。
等一切安置妥当,新的院落里,唐子畏与徐经在一方圆石桌前相对而坐。
唐子畏将泡好的茶倒满一杯,推到徐经面前,道:“此次回京,恐怕有不少事要麻烦徐贤弟了。”
“唐兄言重了,”徐经捧过茶杯,面色微红道:“我从四年前便在为了如今能帮上忙而做准备,有什么事,唐兄便只管吩咐我去做即可。”
“那我便不客气了。”唐子畏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手指环住杯身,道:“我这次来京城,任职是虚,实则有些想做的事情。你在通政司任职,有许多情报都会通过你的手上传下达。我问你,你可有阅览奏折、截留消息的权限?”
“阅览奏折倒是可以,但若是要截留消息,恐怕我也只能截住我负责的部分。”徐经正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