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和家里商量,齐弈果就和上海本地一家知名度不错的医院签了约。一心想让女儿回柏州工作的老何闹了火,“你是不是打定了主意不回来?”
小齐不能说“对”,她晓得老何的b计划:等她和丈夫退休,卖了柏州房子去上海置业,一家三口齐聚申江,再支援小齐买婚房买车,等着退休再给小齐夫妻俩带孩子。
也不能回答“不是”,这需要小齐给个明确时间点,“你想什么时候回来?虽然你学历能力都没问题,但咱们也要从早计议。”这事儿就简单了,无非再给小齐在柏州买套房子结婚,等着退休再给小齐夫妻俩带孩子。
“我想在上海磨练几年再考虑回柏州,两地医疗水平差异多大你们也知道。我怕回去早了技艺荒废。”齐弈果的回答让老齐满意,他说老何眼皮子浅,压根不晓得对医生而言医院平台意味着什么?名气能力都是呈几何倍数增长的。你窝在柏州算什么出息?现在回柏州人家还以为弈果白读了博士。等在上海积累了“名堂”,回去就是专家级别。
那结婚呢?女孩子拢共光阴就那几年你不知道?老何反驳。
这是老何和老齐的事儿,齐弈果离家几百里,乐得和俞任在上海甜蜜蜜。其实也不完全是甜蜜,聪明人在一起分歧也是有的。
俞任早就考过了托福,小齐说你们学校不是有交换生名额吗?为什么不去申请?
在这方面,俞任好像天生的农民,对乡土眷恋得紧,“去交换一学期而已,玩也玩不过瘾,学还学得紧张。”她宁愿假期去旅游,也不想远离小齐好几个月。
这两年奖学金拿了几手,七七八八加在一起不到两万块。俞任说钞票留着咱们置业,只是暑假花不了,她要去支教几十天。小齐则表示不同意,“假期支教能支什么成果?你们来一阵子,教孩子唱几首英文歌,陪他们玩玩游戏,多记几个单词多学一点公式罢了。等你们拍屁股走人,大山里的孩子还不是两眼一抹黑。”这事儿得系统性制度性长期性地执行,支教只是你们自我感动。
“可……我们去了总比不去好吧?”俞任觉着哪怕帮孩子们几周,也比不帮好。“开点眼界,改善下学习习惯对以后有帮助吧?”
齐弈果最后叹气,“那你离开这么久,我怎么办?”在校时她鼓励俞任多尝试,放假时却舍不得放开她。小齐在这事儿上帮俞任点目:是乡下孩子开点眼界重要,还是咱们俩抓紧时间谈恋爱重要?彩彩,等你毕业了深造,我忙着工作,咱们没这么多时间的。
最后拉出杀手锏,“你那个城中村的养女怎么办?”
俞任笑了后破功,“弈果,你算路比我多。”于是俞任选择了申请学校的另一个实习项目,留在上海到某街道办事处体验基层工作。
小齐眉毛一提又有话说,被俞任堵住,“弈果,你得让我自己拿主意。”就像她考托福不是为了留学,只为了检测水平。选择去街道实习也为了和日后选调生的路径契合起来。“我自己的事儿……我会仔细考量,遇到不明白的地方我会向你们请教的。”俞任说其实大一暑假你和我妈敲定我留在上海复习托福,我有点介意的。
小两口头回翻旧账,这晚就没加成油。小齐独自在客厅想到半夜,俞任也在床上翻来覆去没睡着。最后齐弈果想通了,半夜摸到俞任身边,“是我越俎代庖了。彩彩,我尊重你的所有选择。”
小女友真的不是孩子,她具备超越同龄人的洞察力和思考能力,哪怕面对自己爱的人,俞任也不会为感情而献祭自己的独立意识。
这是齐弈果爱俞任的地方之一。有的女孩可爱在外表性格,有的成熟性感于体态眼神,而俞任是一个魔力的综合体,她去医院找女朋友时看到病重的老人小孩就在走廊同情到哭,她在地铁站被强行乞讨围住时又会凶巴巴地斜眼,“要我帮忙报警吗?”她的头脑又性感在分析各种事物的敏锐深刻中。一句话,没白读书,更没丢纯白心性。
小女友说暑假还得提前回去一趟看看家里人和三儿,小齐转正前正好有空档,乐得屁颠屁颠地开车带俞任回柏州。不同的是她不打算住家里,而直接在酒店里定了十天的房间。
行踪诡秘的齐弈果无法去俞任家里,更不能让老何知道自己回来,在俞任离开柏州去乡下的那两天就独自留下。午饭和晚饭就坐袁惠方家新开的店里解决,因为袁惠方的梅干菜扣肉是一绝。
俞任还给她一个任务:自己离开柏州这两天,由小齐教授袁柳奥数课程。小齐便拿著书讲解什么巧算和估算,什么异分母分数的加减运算。
学生不止袁柳一个人,还有被毛信霞从水池子旁拖来的宿海。也许宿海在剪发上天分一般,又开始让毛信霞担心她日后饭碗不稳,现在开始重新摆鸡蛋在学业这个篮子中。
袁柳听得仔细,思考积极主动。宿海则在膝盖上放个模特头,只顾给假人编头发。编了半小时,见袁柳在伏案做题,宿海百无聊赖,“博士姐姐,要不我给你烫头发吧?你看你有些地方分叉了,右侧掉色还厉害。我给你剪分叉免费,补色就打半折怎么样?”
齐弈果说那不行的,姐姐的头发得专业高级发型师来打理,我们小区斜对面的凯文是我的专任设计师。你以后要是做这一行,想取个什么洋气的英文名?
宿海想了想,“罗斯?露丝?玛丽?”再问为啥上海的理发师要取英文名?
为了卖上价啊。齐弈果教这孩子,你要是叫翠花,剪得再好开价就是十块。改成“娜娜”,人家就默认你是个洗头的学徒工,叫“安吉拉”一听就年纪不大技艺不精对不对?这在上海的理发店叫总监助理,可以给小孩儿剃个圆瓢头的,收五十块还勉强。
“那我要叫听起来就很贵的!”宿海对赚钱感兴趣,于是很愉快地接纳了齐弈果的赐名,“gloria”,念成了“格劳瑞啊”。小齐说这个范儿够中产够御姐了格劳瑞啊,能收到两百一颗头。宿海点头,比我老师给我取的海迪好多了。主要能收两百块。
虽然这个博士姐姐没有坏丰年听话,但是她博学多才还善于取名,更会在上课的时候把袁柳
一个人丢一边儿做题和自己编起了假发。宿海看了一眼苦着眉眼做题的袁柳,“小柳诶,那个奥数做着有什么意思?它不赚钱的。”
齐弈果觉得有道理,“小柳啊,休息一天吧,姐姐一会儿带你们俩吃火锅。”是她自己嘴巴寡淡想吃而已。
其实袁柳对数学这一科目谈不上感兴趣,仅仅为了高分和长脸而努力学习。俞任为了培养她的思维才布置奥数任务,就是苦了孩子每天题海战术,听到“吃火锅”的袁柳心里一动,再看还有两页题没做完,“我……那我打个电话问俞任姐姐,这几道题能不能吃完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