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一早就到上海了吗?她今天的飞机去洛杉矶啊。”丰年说。
卯生春节前也忙着表演,没听到俞任的安排。她皱了皱眉,“不可能上飞机,我确定她在哭。”问了哪个机场后,卯生说我开车接她。快挂电话时,丰年说你等等,我也去。
俞任最终没搭乘那班早就定好的飞机,起初买票定时间时她心里就有丝不踏实。候机时她还是打了国际长途给小齐,电话没人接。她改在q上发信息,说我今天就要去看你了,先漏点儿惊喜给你。
齐弈果的国内电话很快拨来,接通后沉默的几秒让俞任的心七上八下了数回,最后小齐说,对不起彩彩,我现在柏州。
俞任愣住,小齐在那边断断续续地解释,“我、只待三天,时间有点……有点紧——”
俞任用残存的思维和记忆拼成了一句话,“弈果,你记不记得我们的约法三章?”
“记得,所以……”齐弈果说这事儿很复杂,彩彩你先回柏州,我们见面说好不好?
俞任说先让她静一静,她坐在浦东机场的候机厅看着玻璃窗外的飞机一架架离开,等到广播找了她几遍后,有地勤来询问是不是这个航班的乘客俞任?俞任抬起满是泪水的脸,说是我,不好意思,我不去了。
她在机场坐了两小时手脚才缓过来一点儿劲,连被托运的行李都无心过问。也没必要再问,里面是给恋人准备的四季衣裳和数双鞋子以及自己的洗换衣物罢了。她背着包踏上地铁在城市里飘荡,随意换着站点,等走出地铁时才发现这是齐弈果原先住处附近。天色早已擦黑,春节中的这座城市反而没有往常热闹,它静悄悄地投下夜幕陪着俞任。俞任坐在地铁口的台阶上,口袋里的手机早就被各种电话短信塞满。
丰年问她在哪儿,卯生说你先找地方住下,我和怀丰年去接你。俞晓敏问你大过年的非要去旅行,让白卯生给你拿行李。齐弈果说彩彩你现在哪儿?我们见一面好不好?我还住在老地方。
她用谎言保护的爱情,被隐瞒或者欺骗给冲击得七零八落。俞任冷静下来,给丰年打了电话,“我没事,你们回家吧。我自己在上海呆两天。”
丰年说我们已经在高速上,大家一起好不好?
卯生探头大声说,俞任咱们一起过年,有什么事儿我们一起想法子。
俞任听到她们的话心情又暖又涩,她说你们放心,我就是走一走逛一逛,没什么事儿的。和那边的电话挂了后,俞任找了家便利店买了点吃的强迫自己咽下去。碎裂的不仅仅是她的思维意识,似乎还有身体,俞任只觉得很累很痛,心里断开的伤口堵在眼前,她都不忍心直视。
找了家酒店躺下后,俞任关灯看着窗外。齐弈果的消息还在发,“彩彩,我自己很乱,没理清头绪。所以春节回来没告诉你,直接来陪我爷爷和家人了。”
小齐说我的乱和感情动摇有关系,彩彩,我想用心爱你,一直爱你,但是我觉得自己使不上劲儿。在我没想明白前,决定先不见你。真的对不起,我没想到你要给我如此大的惊喜,我以为自己等不来你到的那天,就偷偷回国过年。
俞任翻过身不看手机,面朝窗户张开嘴用力呼吸,好让缺氧的身体快些恢复精力。她想睡一觉,但是闭上眼睛就心悸心慌。手机又在震动,她没理会。直到晚上十点,她才看了眼,发现是怀丰年和卯生轮流拨打自己的电话,发过来的信息是:我们已到上海,你现在哪儿?
俞任迟疑了有十分钟之多,还是告知了地址。两个好友四十分钟后气喘吁吁地赶到酒店,敲了几声门,俞任打开了。丰年和卯生同时冲进门,被对方挡了下后又不悦地淡淡扫对方一眼,最后是卯生先挤进来,她拉住俞任的手,“俞任,怎么?”
“没什么。”俞任看着她,又看担忧的丰年,“就是拿错东西了,登不了机。”
俞任给她们烧水,再缓缓坐在床头,她哭肿的眼睛勉强笑了笑,“不好意思让你们担心我,还找了我很久。”
卯生和丰年安静地看着她,都大约猜测出起因,最后卯生开口,“是分手吗?”
俞任点点头,“近乎于分了。”她们都没担起感情,将它放在脚边,任自己去追逐各人想要的东西。等走远了才发现担不起来、拿不动。
“弈果说过,在爱情里我们都是自私的。”俞任的声音有些虚弱,她努力撑住气,“我想,当时她走我留时,我们就做出了选择。可自欺欺人地走到了今天也没完全分手。”
她要什么,我没用心考虑过。我要什么,她也浮皮潦草地思考了下而已。爱情就成了一座水晶屋子,暂时地让我们避风躲雨,却经不住现实这颗大太阳的直射。
“她回柏州了,只是没告诉我。幸亏我登机前问了她一声,要不现在我还傻乎乎地飘在空中。”俞任苦笑。
“可能是因为她家里有事,过年不好找你吧。”丰年还在努力地为这段感情找到和好的理由。
俞任摘下眼镜擦着,“丰年,这还不说明问题吗?”
我们一年见一次多难?她却说没想好怎么和我解释自己很乱的问题。丰年,卯生,相爱中的乱是要共同面对的,当其中一方已经开始躲避时,就到了乱麻被斩的边缘。当爱情中的一方已经觉得很乱时,这段感情就剩下怀念和不舍这个羁绊,而她的心里可能注入了新鲜的血液,她的情感和生活出现了鲜活的异质细胞。她可能还爱我,但这份爱已经开始风干。
“还是……问个究竟吧。”卯生劝俞任。
俞任的腰无力塌下,“不问了,她爱下棋,早就跳开了原来的棋盘转身去下另一副了。”
丰年呆了好一会儿,最后伸开四肢瘫在床上,她睁大眼睛,里面却写着空洞——绽放之后就是毁灭。万事万物都修事理,爱情也不例外。
屋里显得很安静,只有开水壶的咕噜声。俞任去泡茶,握着壶柄的手却在发抖。卯生接过,“小心烫着,我来。”
“我觉得,还是要问个究竟,哪怕现在你们分开,以后保不准又能在同一个城市呢?”卯生比俞任更乐观。
“它就是破了,我知道有这么一天。”俞任看着卯生,“缝不起来了,我们都更爱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