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玉闻言一愣,低头瞧了瞧自己发色,便也呆住了。
一时之间生出一根白发尚有可能,却怎能生出一簇白发?
周遭之人见此情形,不约而同便低头瞧自己发丝,片刻震惊抬头,相顾骇然。
贺修筠也自怔怔瞧着自己颊边一缕白发。
身侧忽然传来一声叹息。
贺修筠转过头去。段须眉正挑起她适才为他布置的菜色不紧不慢入口,与他先前吃蜜饯一般,神情间很是怡然享受。头发与他整个人一般脏兮兮乱糟糟的,却黑如密云。
不理会她目光,段须眉又吃了几筷,这才轻声叹道:“大家都是人,怎的就非得让不如自己之人不好过呢?先前我想着,若得人客客气气请我进来做客,我也客气一些好了。却非得让我受伤流血……”
他缓缓站起身来,目光自厅中骇呆的众人身上一一扫过,最后定在此间主人身上,偏了偏头:“我这人素来小气,诸位既令我受伤流血,我便投桃报李,赐诸位一杯鸩酒好了。”
他一句话说完,厅中便有七人同时动了,正是此刻与他同坐一桌的七人:东方渺、东方玉、慕容承、龙腾、段天行、方愁、花溅泪。
七人兵刃在手,迅捷无伦朝段须眉扑过去。
段须眉却要更快。
他仍在喝着酒。
身体却忽然平地拔高了数尺,堪堪避过七把兵刃招呼。
七人一招未中,顷刻间已转换招式。花溅泪手中折扇扇开,扇出一蓬牛毛般的细针,朝段须眉呼啸而去。
段须眉尚在半空之中。
轻叹一声,他将杯中剩余半杯酒凌空洒出。那酒顷刻化作千万点,竟蔓延至整个大厅,映衬窗外折射进来的日光,点点闪烁,原该是美景,此刻却成催命符,朝厅中一干人等当头泼去,竟似比即将扑满段须眉全身的牛毛针还要凌厉。
段须眉不紧不慢喷出了一口酒。酒雾迎上牛毛针。
叮地一串细响,众人躲避水珠后凝目看去,一整蓬牛毛针悉数散落在地,根根断裂,竟无一根沾染段须眉。
他们所想没错,那酒雾酒珠确比牛毛针更要凌厉。他们躲得也没错,方才若有人托大不动,此刻沾在身上的就不是酒珠,而是血洞。
但真正摄人的并非漫天酒雾为杀器。
而是名为段须眉之人的武功内力。
他有多大?可有二十?
他一口气将酒雾吹作钢针,他内力有多深厚?
在场之人再不敢自信凭东方七人便能一举拿下段须眉化解此番变故。方才宥于中毒不敢擅动之人此刻纷纷握了兵刃在手。大厅中冷光乍现,叫人不敢逼视。
东方渺七人确拿不下段须眉。
因为他快,他太快。
下一刻他忽然又坐在了贺修筠旁边,似从未动过,而东方渺几人还在两张桌子以外。一手拿捏着贺修筠颈骨,一手端起一杯新酒,段须眉陶然嗅酒香:“你内力不错,至少不该在一招之间被我掣肘。”
他这话,却是对贺修筠所说。
她此刻就在他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