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兰陪着姑姑来县医院一检查,慢性肾小球肾炎,也就是慢性肾炎。
姑姑病了,那还了得,对于冠兰来说等同爹娘。
她姑姑原有一女儿,六岁时得脑膜炎而亡,以后膝下再无儿女,姑父原也在供销社当采购员,她高中毕业前,姑父一次外出采购随车返回时翻车身亡,姑姑从此未嫁。
小时他们姊妹一放寒暑假基本上窝在姑姑家,姑姑视他们为亲生儿女,尤其疼爱冠兰。冠兰之所以一而再,再而三的能坚持复读,参加高考,完全得力于姑姑的经济援助。不是姑姑供她,她再大的决心也无济于事。她那点可怜的嫁妆都是姑姑筹办的,不是姑姑,家里穷的连两床被子都置不起。
现在姑姑病了,冠兰懵了,哭了,怕姑姑有个三长两短。医生建议,去市中医院最好,这个医院治疗肾病是全国有名的,这种病好多患者都治愈了。
姑姑是国家工式职工,享受公费医疗,可转诊很麻烦,不仅要医院和医生签字,还要县医保局同意签字盖章,自己先垫付治疗费用,回头带上发票再按规定报销。一般的病,是不能出县治疗的,只是姑姑患的是慢性肾炎还有伴其他的并发病症,县里的医疗技术又没把握彻底治愈,再加上姑姑是省市供销系统的劳模还是乡供销社的副经理,县里供销社的总经理亲自打电话到医保局说明情况,才让转诊。
冠兰帮姑姑办好了转诊手续,乘着姑姑还在医院打针,来到新华书店找婆婆。
治病需要钱,姑姑几乎没有积蓄,平常有点钱不是打在货上,就是接济冠兰一家。
为了姑姑,冠兰忍着心疼,厚着脸皮,找婆婆借钱。
婆媳照面,落了个苦瓜脸,一听媳妇是来借钱的,火冒三丈,不管有没有人,骂开了:“你过年到现在都不回家,现在好意思来借钱?莫说没有钱,就是有钱也不会借给你,你跟你姑姑过嗄,姑姑是你什么人,是你老公?蠢货!”
冠兰不仅没借到钱,还驮了婆婆一顿骂,捂着泪水,跑出了出来。
她没有将这事告诉姑姑,姑姑开了点药,姑侄俩返回乡里。
姑姑让冠兰看铺,自己一人去市里治病。
冠兰说:“姑,你独自一人去不方便,我去招呼你,货叫小叔来帮卖。”
“小叔不懂生意上的事。叫他招呼一两天可以,长时间打理铺子是不行的。”
冠兰:“我们教他几天,包括进货的渠道以及进货销售的差价,走时,做好标记。”
姑姑认为有道理。这几天,冠兰教小叔怎样卖布卖衣。
姑姑找供销社主任借钱外出看病,主任见姑姑是副主任,是自己的同僚又是老职工,在财力紧张的情况下,借了2000元。
姑侄俩踏上了去市里的路程。
市中医院门诊部人头攒动。冠兰带着姑姑挂了专家号,等到下午快下班时,护士告诉她们要明天来。
姑侄俩找了一家便宜的旅馆住了下来。
第二天到位就诊,医生安排立马住院。
可办住院手续时,窗口的人说要问问住院部肾病科护士长有没有床位,有了床位再来办理。
肾病科住院的人多,全国各地的病人都有,连走廊都住满了病员,护士长说要三天后来看看。
三天后来医院,护士长说还要等两天。
两天过了,还是没有空缺的床位,姑姑的病情加重,全身出现浮肿,还出现了发热。姑姑说:“兰儿,咱不住院了,开点药回去治。”冠兰听了心酸,泪水噗噗的流。
情急之下,或者说百般无奈的情况下,冠兰想起了杨阿伟。她让姑姑到住院部楼下的花园休闲椅上坐着,自己到医院的电话亭,她拨通了杨阿伟的电话,求他帮忙。
还好杨阿伟并没有因她不回信而责怨,乐意帮忙并告诉她,先等一下,他现在正开会,开完会就过来。
冠兰坐在姑姑旁边,屁股还没坐热。护士长带着一名护士走在她们面前:“你就是刚才要住院的病人吧?现在我们安排好了病床,跟我来。”
刚才还是一副冷漠、不耐烦的样子,前后不到二十分钟,就变得和蔼可亲,姑侄俩为护士长这种酌然的变化,不知所措,跟在后面。
冠兰读过契科夫的《变色龙》,心想这护士长与奥楚蔑洛夫又有两样?
护士长说:“你们找了院长是吧?”
“没有哇”姑侄俩不同而约的回答。
“没有?怎么院长打电话来,要我们想方给你们调一个床位。”
姑姑纳闷。冠兰一听,心想可能是杨阿伟打电话找了院长,内心漾起感激之情,她没有回答护士长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