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回答让抵抗军众将领军官一片哗然:敌国军队统帅的儿子化名潜入王都,赢下比武大会获得了骑士的头衔,甚至曾出席国王遇刺当晚的宴会?
这很难不让人产生联想。
“安静!”尖喝在年轻女王背后响起,一个女人从火光够不到的阴影处走来。罗德认出了她,是原安泰利的首席宫廷法师,没想到她竟跟到了抵抗军中来。
女法师看上去和上次见时没有丝毫变化,无论是着装风格、还是嘴角略带妩媚却不放荡的娇笑:“哈特爵士,你母亲长什么样?”
“银发,黑眸,和萨沙女士您一样高,但稍微瘦一些。”
“而且很美?”
罗德点点头,在他眼里,母亲毫无疑问是世上最美的女人。
银发黑眸的美丽女人这世上也许有很多,但银发黑眸又美丽、还强大到不可思议的女法师……法师和年轻的女王对视一眼,都觉得已无需更多信息验证身份了。
人群中的有抵抗军将领情绪激动地大声提议:“我们应该把这家伙吊死——就吊死在森林外的路上,让他老子的军队全看见!”
“为什么?”萨沙女士偏头看了一眼提议者,“因为他父亲的身份而处死他?”
“这是报复,就像我们派遣精锐去截杀帝国占领军司令的儿子一样!”
“不不,菲力爵士阁下,我想你搞错了什么。我们派遣精锐去截杀那个家伙,可不仅仅因为他是占领军司令的儿子,而是因为他正穿着军装作为一名入侵者待在我们的土地上,他的野蛮行为也严重侵害着安泰利人民的利益。刺杀他能给予敌人沉重打击,反而是附加的赠品了。”女法师盯着提议者,“但罗里克·哈特爵士既没有穿米德兰军装,也没有从事威胁安泰利利益的工作,更没伤害过任何安泰利平民,我们以什么名目杀他?我们是抵抗军,不是土匪。”
“大哥还救了我。”尼基塔插嘴道,“而且,你们说的那个占领军司令的儿子,也是他杀的。”
“确实是这样,陛下,我们到达时时目标就已经死了,而哈特爵士正与另一名米德兰军官战斗。”矮人立刻站出来证实小丫头的话,他现在很紧张——他之前并不知道罗德的真正身份,所以坚持把他带来抵抗军大本营,若早知道他是米德兰军队统帅的儿子,只怕见面都会选择直接装作不认识。如果把朋友带来见女王却害他送了性命,矮人会内疚一辈子。
“你当时在与自己国家的士兵战斗?”伊莲女王奇怪地问。
“我看见他们正粗暴残忍地对待村民,而我向伊力特国王起过誓——要尽我所能地保护他的子民。”罗德半真半假地说道,让现场安静了片刻。
“哼,话倒说得冠冕堂皇。”
“据我所知,没有任何一条法律或习俗规定一个米德兰贵族不能受封为安泰利的骑士。”罗德渐渐把那份没法顺利回家的郁闷控制住,思维也活跃而清晰起来:“也许在场有人认为誓言只是华丽的谎言和丑恶行为的遮掩,但我所受到的教育告诉我,要遵守自己的誓言。”
这番话自然不太好反驳,但很快有家住王都的人认出了尼基塔:“这不是那个天天在萨登堡南门口行骗的小家伙吗,怎么和米德兰军队元帅的儿子搅一块了?莫非是米德兰派来的间谍?”
“说话阴阳怪气的,我看你才像间谍呢!”
“别说话,这里没你乱来的份。”罗德拍了下尼基塔的脑袋,把她正要脱口而出的一堆脏话拦了回去。
“但他还有刺杀国王的嫌疑呢?”最先揭露罗德身份的抵抗军军官说,“我们现在都没有抓住刺客,而哈特爵士在刺杀发生当日便神奇地逃出了萨登堡,在场肯定有人参与了当夜对他的追捕吧,莫非都忘了?就算他不是刺客,也至少是同谋,只要一番拷打……”
“你若是见过守护者,就不会说出这种话来。”女法师脸上的娇笑隐藏起来,冷笑几声,“等他母亲发现自己的孩子受严刑拷打被迫承认罪行后让我们吊死了,哪怕抵抗军大本营藏到世界另一面去,也会被守护者找出来夷为平地。”
“我不知道守护者到底什么样,但她再强也不过是个女法师而已,而我们是一支军队!”那名军官愤怒起来,“被一个人吓得命令全国军队都投降,我不知道是怎样的懦夫才会做出这种蠢事来!”
“为避免不必要的伤亡而用法师塔送出投降命令的人是我,为了责任感在安泰利名存实亡后依旧跟随女王创建抵抗军保护民众的人也是我。”萨沙女士不悦地说道,“‘只不过是个女法师而已’?迪克爵士,你手下现在有多少士兵?”
“三十多。”
“如果你对女法师有什么意见,我现在给你个机会,把你那三十多人全叫来,随便你们用什么武器,能碰到我一根汗毛,我就支持你的一切看法。”
……
如果能在法师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靠近偷袭,别说三十个,三个人都嫌多。但想在对方知情的情况下对付一名早已成名的高阶大魔导师?如果没有特殊的反魔法武器,别说三十个普通士兵,就是三百个也不一定能成功,迪克爵士愤愤地别过脸去。
“怎么,觉得三十个士兵对付不了我这个‘区区女法师’?”萨沙面带轻蔑地看了他一眼,“而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三十个我,也对付不了守护者女士。”
“如果守护者真有你说的这么强,那这里便可能有阴谋,帝国不可能支使得动这样强大的法师参与战争。”抵抗军的军官群中又有人说道。“但如果以让她的儿子陷入战场为手段,迫使守护者女士干涉战争……”
“妈的居然没人早点来告诉我。”洪亮的声音突然从山洞外传来,一个粗壮的身影出现在罗德视野里,那人一边抱怨着,一边走进围观的军官群,“守护者那该死的儿子呢,哪个?”
下一刻,迟来的抵抗军军官双眼发亮地盯紧了罗德:“是你这小子!我问你有没有兴趣参军你说没有,怎么自己跑过来了?”
罗德也认出了来者,起初还觉得很巧,但很快意识到这根本就是必然——能在全线溃退的战况下还凭着勇气和大嗓门拉起一支殿后部队的勇士,抵抗军既然建立怎么可能少了他?
罗德朝来人苦笑,而后者也很快从同僚口中得知了罗德的身份:“什么,原来你这小崽子就是之前我们在找的人!你瞒得我们好苦!”
“蒙特利爵士,请不要喧哗,有事情你可以等事情结束后再说。”女法师制止了粗壮军官的大嗓门,“关于守护者女士可能被阴谋利用的猜想,我觉得有一定可能,下一次有机会我会将这一猜测告知她……但现在,请各位离开,女王陛下有话要和哈特爵士私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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