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冷笑在明婉凝的嘴角扩散开来,念露对她的做法极其不解,便小声地问:“小主,您明知湘儿姐姐对皇上有意,为何还要……”
她还未说完,念珠便吃惊地掩住嘴,瞪大了杏眼,“什么?湘儿姐姐对皇上有意?不是吧?”
明婉凝知道念露心思细腻,早已看出来了,自从苍沁天为她换血那一日,便就看出来了。而念珠心思单纯,这一类的事,只怕是不会放在心上。她望着她们上乘的面孔,其实选她们做自己的心腹,她也有其他的原因。
念露和念珠虽面容不错,可却从未有飞上枝头的想法,她们很清醒地明白,她们是绝无登上妃位的可能。她们的父母都只是一介平民,因为就连她们的主子明婉凝,身为将军庶女,却也无时无刻地有着这种诟病,庶女的诟病!
而梅湘却从未这样想,她自负有一身美貌,家父虽非大官,却也是正六品县丞嫡女,怎会永远甘心为奴为婢?
明婉凝便要趁这个机会,永远地将她的这个念头断绝!
所以,当她听到梅湘如此开口,便也萌生了这个计划,她将视线移开,继续向前稳稳地走去,边走边说:“放心,湘儿不会成功的,绝不会!这一次,我只是想给她一个教训。”
“那怀霜姑姑的事,小主怎么看?”念珠倒也不避讳,就直接问出了口。
明婉凝的脑海中浮现出怀霜的微笑,心下倒是愉悦了不少:“她,其实是个聪明人。”
念珠有些发蒙,斜着头,好奇地问:“小主可是看出来了什么吗,奴婢愚钝,可真是想不明白呢。”
明婉凝的脚步停在一株梅花前,在问王府雪中赏梅的情景,再次映入眼中,一时感怀,竟直接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怀霜其实是在试探,试探这个宫中,究竟谁才会是最后的赢家。她知道,蓉昭媛的荣宠不可能一世,也没有本事维持一世,所以,她不会做一些无用功,去刻意讨好她。等到怀霜肯定了谁才是将来的后宫之主,她才有可能真正的对她投诚。而我,现下就是需要这样的一个人,来对我投诚。”
念珠拧了拧眉,思索了片刻,有些愁眉苦脸地说:“可是,奴婢不懂,小主的意思是,小主想要怀霜姑姑效忠?”
明婉凝知道自己失言了,轻笑一声:“念珠,你要记住,怀霜是皇上的人,她只效忠于皇上,这才是聪明人的方法。要想成为皇上身边近身伺候的人,必须要断绝一切。皇上可以容忍他近身伺候的人,收一些妃嫔的赏银。可是,但她确定了自己是哪一派的人,她的宫女首领的生涯,便也不长了。而我口中所说的投诚,只是希望她今后绝对不会帮着任何妃嫔来对付我。但是,我绝不奢望,她会帮着我对付其它人!”
“可……”念珠似乎还想说什么,却被明婉凝一个眼神制止了,她便立即乖乖地闭上了嘴,她明白,做明婉凝的心腹,不能说太多,她今日,已经是越矩了。
回到瑜雪殿,明婉凝缓缓漫步在院落中,莲步逶迤,如水的眼晴澄澈透明,身子婀娜摇摆,走到芭蕉树旁时,她的眼中闪过一道狡黠。
当她闻到那涂料的香气时,她便知道,这个孩子,是留不得的,即便她想留,苍沁天也绝不会留下。
那芬芳,即便是清新雅致,却也难掩其中的一种味道,安和香!
风慢慢吹,叶静静地旋转着,最终落在明婉凝的手心,明婉凝的心里散发出朦朦胧胧的喜悦和不可中止的孤寂。
月光悄悄爬上天际,明婉凝走在前往炀乾宫的道路上,她走得很缓慢,宫人们远远地跟在后面,唯有窦楠雪在近旁为她掌着灯。梅湘已经和司衣司、司珍司打过招呼了,不久便会送来衣裳和首饰。念露和念珠在宫里面轮流守着,若她许久不回,便会自己睡了。
进宫数月,她仍然不喜有人守夜,所以每个晚上,都没有人会躺在廊下。
在走到炀乾宫不远处的廊道时,明婉凝忽地顿足,前方有一个浅黄色的身影,不及龙袍蟒袍般亮眼,却使明婉凝莫名心悸。她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远处的男子由远及近,同时,也听见了身后宫人跪下请安的声音。
“妾身参见南宫将军。”
“免了。”
这般温文尔雅的声音,并没有十分热情,可却让人如沐春风,事实上,明婉凝与南宫弦卿并不熟,但是她知道,南宫弦卿并不简单,而且,她是知道自己的身份的——二公主的身份。
那是一次偶然,在穿越到这儿后的第五个月,南宫弦卿带着苍沁天的圣旨,来到北越国,是关于云邸的分割。她好玩,谢成城又一向宠她,便准许她在一旁研墨。
她一直戴着面纱,让人看不清她的模样。然而,就在他们讨论完,她离开的时候,一阵轻风吹过,面纱恍然飘落在地,完美精致的面孔出现在他眼前。
他当场哗然,可是她想不到的是,他竟然请求迎娶她,最终的结果,谢成城自然是没有答应。所以,她才会怀疑那一次的七夕宴会,南宫弦卿吻她,是想要害死她。
其实,在问王府的那几个月,明婉凝也曾问过自己,如果当初,谢成城答应了那一次和亲,那么,国破那日,以南宫弦卿的权利,是否可以为他们取得反败为胜的机会?
思量了许久,答案是肯定的,明婉凝不禁为当初的决定感到懊恼。
明婉凝一直单纯地认为,自己既然进了宫,就该和南宫弦卿保持距离,这是最明智的做法。所以即便在无数次的情况下,她也在宫中远远地见到南宫弦卿,然而,那时的她,却都选择了另外一条道路,尽量与他避开。
只是这一次,南宫弦卿迎面而来,他们都站在一条道路的两端,实是没有地方可以躲避了。她只能静静地看着这个,在生命中与她擦肩而过的男子,缓缓接近她。
“娴贵仪。”南宫弦卿的声音很和缓,然而,在大约三尺的距离之下,明婉凝却听出了他的话中,夹杂着一丝不甘与落寞。
可是明婉凝不解,南宫弦卿在朝上的权利,已不是可以用言语来形容的了,他这样的人,有什么缺的呢?
明婉凝行了大礼,微微侧身,只余下半个侧脸,轻唤了声:“南宫将军万安。”
南宫弦卿怔怔地看着明婉凝,眼神里带着几分恍惚,若那一日,北越皇答应了他的迎娶,那么,她是不是已经成为他的妻?而非在宫中,虚渺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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