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海楼突然说:&ldo;明天我们去吃龙虾吧。&rdo;&ldo;行。&rdo;顾沉舟简单答应了。贺海楼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止不住地发笑:&ldo;你知不知道我平常在心里叫你什么?&rdo;顾沉舟瞟了贺海楼一眼,说:&ldo;龙虾?&rdo;贺海楼吹了声口哨,算是赞美对方灵活的脑袋。顾沉舟的动作依旧不疾不徐,他说:&ldo;那你猜我叫你什么?&rdo;贺海楼一愣,想了一会后说:&ldo;这个有点想不出来……&rdo;&ldo;打下我手机。&rdo;顾沉舟将贺海楼发尾的两绰红毛也擦干了。贺海楼依言行动,刚按下拨号键,一阵猴子叫就在室内响起来。&ldo;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rdo;这回贺海楼真的愣住了,他足足听了三分钟的猴子叫,才在电子女音&ldo;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通&rdo;的提示下挂掉电话,对顾沉舟说:&ldo;真是内涵啊‐‐&rdo;顾沉舟对贺海楼很内涵地笑了笑。贺海楼目光接触到顾沉舟,又越过顾沉舟,投到对方身后两步的位置。大床,床头柜,落地灯,还有墙壁。没有其他东西了。不应该,再有其他东西。贺海楼停顿了两秒钟,然后对顾沉舟露出一个略微古怪的笑容。118、过年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雪已经纷纷扬扬地洒下来了。顾沉舟把身边的贺海楼拍醒,问他早餐想吃什么,在得到&ldo;随便&rdo;的答复之后,就穿好衣服走到一楼,先把米洗好放进高压锅里,再打开上锁的落地窗,走到庭院外,准备先练一次拳。早晨的冷风夹杂着飞雪,一股脑儿扑到脸上。最后一丝睡意也被冰雪冻住了,顾沉舟反手关了玻璃窗,踩着一晚上的落雪走了两步,一抹土黄色的影子就从沾满了白雪的树梢上飞下来,围着他乱跑乱跳,还时不时往往落地窗方向移动。顾沉舟定睛一看,是上次贺海楼带回来的猴子。半年过去了,它脖子上的铁圈和半截铁链还在,但身上的毛发倒是长齐了,就是沾了水汽黏在一起,并不蓬松。弯下腰把脚边打转的猴子提起来,土黄色的小动物立刻反抓住他的手拼命抖动。这可真是取暖靠抖了。顾沉舟笑了一下,回头一看,恰好看见贺海楼从楼梯上走下来,就把手里头的猴子丢给对方:&ldo;接着。&rdo;贺海楼抬手一抓,很准确地抓住了猴子脖子上的铁链,他瞅了两眼,不怀好意地哼笑了笑,对顾沉舟说:&ldo;你去练拳吧,这东西我来管。&rdo;说着就抓着猴子往厨房走去了,等顾沉舟在庭院里练了半个小时的拳,一身热汗走进室内,饭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餐,贺海楼坐在客厅里,一边看着早间新闻,一边让猴子给自己敲肩捏腿,十分自在。如果说送水果什么的还不叫人意外,但一只猴子愁眉苦脸,上蹿下跳地帮人抓肩膀敲腿……顾沉舟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ldo;这只猴子怎么这么聪明?&rdo;贺海楼特意端了半天架子,才自得地放开猴子身上的绳索‐‐半个小时的时间,他已经又拿一条绳索系在了猴子身上‐‐让对方三下两下蹿到暖气前取暖。&ldo;都是惯的,&rdo;贺海楼慢条斯理地说,&ldo;对于这种东西,你只要让它知道你能做主,它就乖乖巧巧了。&rdo;锅里头的稀饭已经煮好了在冷,显然是坐在这里的贺海楼关了火。顾沉舟翻出几包小菜,盛了两碗饭,端上桌的时候顺便用筷子轻敲了一下碗沿,也不接贺海楼关于猴子的话:&ldo;吃饭。&rdo;贺海楼有点遗憾地耸了一下肩,走到顾沉舟身旁坐下。被顾沉舟翻出来摆在桌上的小菜是酱菜和小鱼干,这时候就凸显出住在山上的不便了‐‐虽然安静,但要买什么东西还得先开半个小时的车到市区,买了回来又再开半个小时,没事的时候来度个假还好,要在这里长住,顾沉舟自己都受不了。&ldo;当初怎么会想在这里建山庄?&rdo;长期作息的颠倒,贺海楼上午一直没有什么食欲,今天也差不多,随手拨了两粒米就没话找话地跟顾沉舟闲聊起来,&ldo;我看你也不想把这里开放出去让人过来玩‐‐既然不开放,这里距离市区就太远了,自己住不好也卖不上价,钱多了烧手想弄个玩玩?&rdo;&ldo;算是吧。&rdo;顾沉舟不置可否,&ldo;这里视野好,偶尔上去看看也舒服。&rdo;事实上当然不止是这样。这座天香山庄最开头会落成,还是起源于顾沉舟对自己梦境的验证,而且确实验证出了结果‐‐从这个方面来讲,别说一座天香山庄,再来两座三座,顾沉舟也是眼睛不眨地挪出资金砸起来。贺海楼一听就知道顾沉舟没有完全说实话,他也不深究,只是看准顾沉舟夹起酱菜的时候,往前一凑,咔嚓一下咬下了对方筷子上的半截酱菜。顾沉舟举着筷子的手顿了一下,他看了贺海楼一眼,突然也一倾身,朝旁边的贺海楼嘴上咬了一下。贺海楼:&ldo;……&rdo;顾沉舟刚刚回的那一下速度很快,他的牙齿都还咬着酱菜没嚼,结果不止被对方又咬回了四分之一,还连自己的嘴唇都被啃了一口,这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呢,还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呢……咬回了自己夹起来的酱菜,顾沉舟喝了一口稀饭汤。贺海楼也把嘴巴里的东西吞下去,有点不满地敲敲碗:&ldo;我都吃进嘴巴里了‐‐怎么,现在不讲究了?&rdo;顾沉舟眼睛也不抬:&ldo;你的口水我又不是第一次吃。&rdo;贺海楼居然被噎了一下!他不善地笑起来:&ldo;大龙虾,我还不知道你这么会说情话啊!从哪里锻炼出来的?&rdo;&ldo;你身上。&rdo;顾沉舟平淡地说。偶尔一句是情趣,围绕一个问题打嘴仗就无聊了,他不愿意花时间在这上面争个高下,直接给了贺海楼想听的答案。贺海楼其实也无所谓这些,对他来说,更多的时候,事情根本不用去&ldo;争&rdo;,其结果能告诉所有人,只有他想要的答案才是最正确的。说话间,顾沉舟已经吃完了自己的早餐。他看着贺海楼面前几乎没动几口的稀饭,说:&ldo;在你眼里,我有那么像龙虾?&rdo;&ldo;嗯?&rdo;&ldo;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你一直在说龙虾。&rdo;顾沉舟说。&ldo;我说梦话了?&rdo;贺海楼问,在得到对方肯定的答案后,他看了看顾沉舟,唇角微扬,一语双关:&ldo;在我眼里,你很多时候,就是一只活动的大龙虾。&rdo;当然,并不止你。还有很多其他阴魂不散的东西。他的眼睛从坐在椅子里、用两只大钳拿碗和筷子的莹白色龙虾身上移开,对上周遭一双双阴暗的眼睛。笑容冰冷。早餐之后,贺海楼跟顾沉舟说了一句&ldo;有事&rdo;,就径自开车走了,接着两三天的时间,顾沉舟都没有再接到贺海楼的电话,直到对方开车离开京城,顾沉舟才确定贺海楼是回福徽省,到贺南山身边过年去了。顾沉舟的这个年其实过得很惬意。贺海楼一直想要跟他&ldo;玩玩&rdo;,他也有准备和贺海楼好好&ldo;玩玩&rdo;。之前地震的事情虽然直接促成了这件事,也让他最初的计划有了一点改变,但最终来说,依旧在掌握之中。并且贺海楼的味道比他想象的好上许多了,再加上对方本身的地位身份,他简直获得了一个完美的情人。当然,半年时间,不管是他还是贺海楼,总会厌倦。因为他们从头到尾都是一种人。除夕夜的时候,窗外的雪都堆了两厘米高。顾沉舟和自己的家人在正德园里吃了一顿年夜饭,早早从饭桌上离开,坐到客厅的电视机前,一边看春节晚会一边和卫祥锦发短信。-你在干什么?-刚吃饱回短信!今天手机就没有闲下去过!你呢?-跟你差不多,年年差不多。-就是春晚越来越难看了,哼!-哼字好傲娇……-揍死你!(傲娇给你看,哼!!)顾沉舟一边回短信一边笑,他和卫祥锦几乎每年过年都会发几条短信,也没什么正事,就是相互吐槽一下。虽然发完短信之后他们没过半小时又会再见面,之前的短信其实无聊又浪费时间,但这么多年下来早就习惯了,无聊就无聊吧,反正一年也才一次。手头上的短信编辑好了,顾沉舟正要按发送,拿在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一起,一个名字突然跳到屏幕上。是贺海楼。顾沉舟接起电话:&ldo;在干什么?&rdo;&ldo;在吹风。&rdo;电话那头传来贺海楼沉重的呼吸声。电话里似乎有什么声音……顾沉舟心头掠过一丝奇怪的感觉,他随意地说:&ldo;吹什么风?&rdo;贺海楼呵呵地笑了两声,却没有回答。顾沉舟拿起遥控器,调小了电视的声音,又说:&ldo;你那边很安静,没有看春节晚会?&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