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三七年十二月十二日八点过十分火车在广洲火车站停了下来。李国民、黄纾环和女子小队五成员随着拥挤的人流下了火车。邓敏挤在了最前面,伸长脖子像只长颈鹿一样环顾四周寻找她亲爱的爸爸妈妈。半年了,我没有见到妈妈一面。爸爸常年在外面带兵打仗,一年只有十来天能和家人团聚。九·一八事变后,爸爸带着军队南征北战抗击日军,未见爸爸一面已有两年了。爸爸有老胃病,这样长年累月在外面行军打仗,他的胃受得了吗?邓敏正想着,突然她看见不远处的马路上停着一辆有篷军用卡车,吉普车前她的爸爸妈妈还有爸爸的警卫员正在东张西望。父亲头戴棕色礼帽,身穿棉布长袍,脚穿黑色布鞋。岁月像一把利刀,无情地在他额头刻下一道道沧桑。他身材高大魁梧,宽宽的肩膀,厚实的胸膛,宽阔的脸庞,炯炯有神的双眼,上嘴唇有一道一字黑须,还有那对大得出奇的耳朵,简直可以和弥勒佛相媲美。邓敏的母亲她身穿一件米色旗袍,脚穿一双绣花鞋,脖子上戴着一副珍珠项链。她有一张椭圆形脸蛋,头发往后挽了一个髻,只不过已经开始花白了,脸上也爬上了皱纹。这每一根白发,每一条皱纹都是她为子女费尽心血的见证啊!她和她女儿一样有一对柳叶眉。和她女儿一样她有一对杏仁眼,只不过失去光泽。她的的黑色睫毛也是浓密而上翘。
爸爸果然来了!没想到妈妈也来了!她感觉一股暖流从心脏涌上脑袋,从她的眼睛鼻子里涌出来,使她鼻子发酸,紧接着热泪盈眶。她喜出望外地举起了手不停地挥动着,两脚蹦跳着,大喊:“爸!妈!我在这里!我是敏儿!你们看见我了吗?”说完扒开人群,张开双臂和她妈妈陈文秀紧紧抱在一起,热泪扑簌簌地落下来,沾湿了她妈妈的衣领:“妈!妈!……”而她妈妈也是热泪扑簌簌地落下,她抚摸着她女儿的乌黑发亮的秀发:“敏儿!敏儿!”
“我们敏儿长高了!长结实了!很好!”邓敏的爸爸眼睛里泛着泪花。他把手拍了拍邓敏的胳膊,看见女儿英姿飒爽的神采气质而欣慰。
“谢谢爸爸!爸,你比以前更瘦了,还会胃疼吗?”邓敏拭去眼角的泪水打量了她爸爸邓伟松一番,关切地问。
“老胃病了,我都习惯了。——李长官、黄长官和你的队友都来了吗?”
“都来了,在后面呢!”邓敏朝李国民等粲然一笑,挥动着手。
“看我们的队长多开心呀!”丁媛也挥着手,笑道。
“真羡慕他们一家!”季飞燕抿嘴笑道。
“你们注意到没有?邓敏很像她娘。”李国民侧着头对身边的丁媛、蔡冰月、宝马真说。
“诶,是很像。那眼睛、眉毛、睫毛多像啊!”宝马真一边比划一边说。
“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爸,这是我妈。”邓敏等李国民、黄纾环、蔡冰月、丁媛、季飞燕、宝马真来到跟前,微笑着介绍,“这是李长官,这是黄长官。这四位是我的姐妹。”
“欢迎你们来广州。此处不便久留,大家请上车!”邓伟松向姑娘们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对李国民和黄纾环做了个请的手势,“两位到驾驶室坐吧。”
在路上黄纾环问邓伟松:“邓副师长,去楠京的飞机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你们坐的是一家能坐二十人的小型运输机,我们还派了两位优秀的飞行员驾驶两架战斗机为你们护航,要把你们安全护送到楠京。”邓伟松回答。
“运输机上至少要有七副降落伞,不知邓副师长为我们准备了没有?”李国民问。
“我们已经按照吴玉明社长的要求除了为你们七人每人准备了一副降落伞外还为你们准备了枪支弹药、干粮棉被和水,以防不测。”
“谢谢邓副师长为我们做了充分准备。”李国民微笑地致谢。
“应该的。李长官,我女儿在复兴社表现怎样?”邓伟松问。
“表现很好。您女儿现在是女子小队的队长,和我们一起立了两次战功,第二次还得到蒋委员长的嘉奖呢!真不愧是将门之后啊!”李国民竖起了大拇指,笑道。
邓伟松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点了点头,然后谦虚地摆摆手:“过奖了!过奖了!我女儿能和你们一起立了战功,是你们两位长官带兵有方,是你们两位精心栽培的结果。”
“我谈不上什么栽培,主要功劳是李长官。唉,我们任务紧急,必须马上出发。好不容易邓敏和你夫妇团聚,又要马上离开你们,实在是过意不去。”黄纾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和我夫人能见一面我家敏儿,我俩已经很满足了。真的很满足了!”想到女儿这一去生死未卜,也许这是他见爱女的最后一面,邓伟松的眼眶湿润了,但他很快强抑制住眼泪,朝李国民和黄纾环拱拱手,勉强地笑了笑,“李中校、黄中校,我家敏儿就拜托两位多关照一下。”
“邓副师长,您放心,我们会胜利完成任务!有我在,我不会让您女儿受到伤害,请放心!”李国民伸手紧紧握了握邓伟松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