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边,荒地,挖得坑坑洼洼的,一条狭长的裂紋贯穿凹陷朝东西向蔓延。裂紋,早非謝奇來抬棺时的模样,这时已然是裂縫,一条且宽且长的裂縫。
細瞧那裂縫,裂縫里黑乎乎的,仿佛一张能吞噬光明的狭长怪口,纵横在北边荒地中,咧嘴对着天空,意味难明。
另外值得一提的,裂縫上方对所对的,已非碧蓝如洗的天空,仿佛将附近的光明彻底的吞噬掉,一团黑云横在天空,挡住进入午时逐渐炽热的阳光。
牛角山連綿的阴云、浓雾,北边荒地遮天蔽日的黑云,连一向寂静的阿樟林内不知何时腾起薄薄的淡雾。三煞拱一,除了教学楼阳吉炽烈外,三煞早已阴煞升腾,又相互妨碍,冥冥中的变化前连在一起。
一辆轿车开在崎岖的土路上,扬起大捧飞尘,驶入泰丰村停在村南村委外。
驾驶位的女人下车,二十七八,干練的短发,一双秀眉笔直修长,仿佛两柄出鞘的利剑,尽显铮铮阳刚。誰人一见,便立即被那双剑眉以及有神的双目所吸引,反而火辣的身材体形下意识的忽略。
“咳咳……这什么破地方!”副驾驶的男人挑眉朝左右张望,脸上未语先笑,一副玩世不恭、飞扬跳脱的神态。
随手敲响车窗,“快下来!进去把人喊出来!”车后座里的却是村里的村民,早上送钱通去镇里派出所的村民之一。
“唉!唉!好的。”村民连忙下车,忙糟糟跑进村委里,大呼小叫。
男人深深吸了口气,靠在轿车旁,“这里空气不错,难怪老家伙待在这里舍不得离开。阿菲,等天气好点一起在这里转转。”
孟菲锐利的双目扫过天空一南一北的阴云黑云,淡然地点头,望着村委俏脸肃穆。徐正呼啦啦带着一帮人,小跑急赶冲上来,激动地抓住孟菲的手,“警察同志,欢迎来泰丰村,我是泰丰村副村长,在这里我谨代表全体村干部与村民诚挚地欢迎你。”
徐正笑容满面,如沐春风,整个人的态度温和且谦卑。当然,徐正可非什么良善人,无论对林三福的奉承还是对孟菲的温和,他的目的一直明确,一心把副村长那个‘副’字去掉。林三福这边偏偏碰上怪物碰得一鼻子灰,徐正在心底暗暗給自己鼓劲,这回的机会要好好把握住。
脑中自发地补上村民口中提及派出所里的‘大官儿’对孟菲毕恭毕敬的画面,徐正脸上的笑又温和了许多,抓着孟菲的手口中的话翻来覆去说得格外动听。
男人双目冒火,狠狠瞪着那双握在一起的手上,脸色难看,“摸够了吗?”徐正这才回过神,立即触火样的松开,也非他存心想占便宜,而是孟菲一眼望去給人的感覺像个铮铮的警察,那女人的身份下意识的忽视掉。
“富海!”孟菲双唇微动,短短地两个字,嗓音醇厚中正,不偏男也不偏女。转回徐正,忽略掉客套,开门见山道:“徐村长,带我去案发地。”
徐正将其余的村干部挥退,亲自带路,脑里回荡‘徐村长’三个字,心中跌宕起伏,难道在暗示我?帮我由副转正?
“阿菲……阿菲……”男人围着孟菲,一脸的垂涎已呼之欲出,举止谄媚,又不失跳脱。这男人叫林福海,随父亲来做生意,嫌下乡苦累才留在镇里快活,却又碰上在镇里派出所的孟菲,又苦巴巴地跟着孟菲来凑热闹。
黄三峰点指操场中枢位架起的木瓮,惊叹道:“这难道就是木瓮?”抬眼看萧平途一脸的茫然,又开口解释道:“别小瞧这木瓮,它六棱十二钉,唤作六棱升仙瓮,是湘西祝由一脉专门用来烧僵的。这里地处湘东,难道这里留有祝由的秘术?”
“祝由秘术?”萧平途仔細想想《抱朴·炼气》里的记录,“你说的是湘西赶僵?”
祝由赶僵,将死屍制成茅僵,由一地赶往另一地,使客死异乡的死屍变成茅僵返回家乡,盖棺入殓。茅僵,说是僵怪,其实与僵怪差别甚大。毛僵,将本死者的魂封于死者的屍體中,使魂魄依旧合一,赶僵返乡,魂归故里,魄入地冥。
祝由一脉,擅弄魂弄僵,各式各样的秘功秘术全围绕魂与僵。这六棱升仙瓮,是祝由一脉的秘术,非宗门不得传授的秘术。龙虎山传承良久,对各山、各脉的秘术各有了解、记录,黄三峰自幼生长在山门中,博览群书,才弄得深度近视戴上厚可防弹的眼镜。
略一打眼与思索,黄三峰认出木瓮,娓娓道来,又指着状似普通摆放在地上的行僵魌,说道:“天地五行,相生相克。魌,水行僵,土克水。摆放位置处于中枢位范围内,借助阳刚以及五行相克,协助镇僵钉一举镇住行僵魌。状似随意,实则暴汗深意,见微知著,这人肯定深谙风水之道。”
黄三峰时时点头,与萧平途一起围着木瓮‘品头论足’,腹中如自有乾坤,知识渊博,唬得萧平途感慨,山门传承,确实令人艳羡。
赵太公拄杖在一旁,侧耳静静倾听,白眉毛时时耸动,良久才开口道:“不愧是龙虎山当世传人,博闻强识。六棱升仙瓮赵老头子已然架起,你准备如何烧僵,老头子洗耳恭听。”神情不咸不淡,说不出是赞赏还是刁难。
黄三峰推推眼镜,颇有犹疑地说道:“晚辈想用三昧真火,精昧火、气昧火、神昧火三火齐出,也许能将行僵魌烧成灰。”
“也许?”萧平途张口反问,而赵太公不言不语。
黄三峰转目望向摆在地上的行僵魌,喟叹道:“这僵怪种种迹象可以证明是传说中的行僵魌。但如果真的是行僵至极的水行僵魌,即使有六棱升仙瓮,即使有公鸡血、黑狗血,即使有这处阳吉地,即使能强行使出三昧真火……”
“即使再多的即使,也难以成功烧僵……”
萧平途挑眉,目中担忧尽露,紧张看着黄三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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