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县衙后堂,常郢渐渐下定决心,南下泉州已经然是板上钉钉了,这是唯一的活路,也是唯一的突破口,舍此再无他途。
可怎么个南下法,从哪里南下,却是个值得推敲的问题。
朔风呼号,天色阴沉,天空中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又是个寒风瑟瑟的早晨。
绵绵细雨下得正紧,一夜的功夫,整个清河县之地便已是遍地泥泞。
休憩了一夜的常郢带着巫马和林沐风登上东门,只见两名守夜的虎贲士卒标枪般肃立在城楼上,身上已然被冰冷的雨水湿透,整个人都被淋得跟个落汤鸡似的,不过精神头倒还挺盛。
“常大人!”看到常郢的出现,两名士卒目露恭敬之色,腰杆挺得更直了。
常郢浑浊的眸子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事情正朝着他所期待的方向发展,这些刚通过操练出炉的士卒正变得越来越像狼了。
轻轻点了点头,常郢沉声问道:“嗯,有什么情况没有?”
“有。”一名虎贲士卒伸手一指城外,说道,“天刚亮,卑职就发现有个形迹可疑的家伙一直在城外转悠,既不像是附近村子的农夫,又不像是山里的猎人,喏,就是那个家伙。”
常郢顺着那士卒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绵绵的烟雨中,有个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家伙正探头探脑地向着城楼方向张望,这会可能是留意到已被城楼上的人发现,居然转身就溜,虽然是踩在泥泞的烂泥地里,却也溜的飞快。
常郢眉头一皱,厉声道:“巫马!”
巫马神色一振,昂首踏前一?步,厉声道:“在。”
“把那家伙给我逮回来,要活的。”
“遵命!”
巫马轰然领命,也不走楼梯下城墙,纵身一跃就顺着吊桥的吊索滑到了城墙下,然后甩开大步向那形迹可疑的家伙飞身追去,巫马身高及丈,两条长腿远超常人一大截,一步就顶别人两步,只片刻功夫,巫马就追上了那家伙,像拎小鸡儿一样擒了回来。
城楼上,林沐风和两名虎贲士卒忍不住一声喝彩。
稍顷,巫马就去而复返,将那厮随手扔在常郢面前。
“军爷,小……小的只是山中猎户,想……想进城找……找个亲戚。”那厮身上裹着一件又破又烂的旧棉衣,双手缩在长袖里,为防他挟带武器,身上原来的那件又脏又臭的蓑衣和斗笠已经被巫马给一把扯了,这厮看起来像个庄稼人,可他的那双眸子却出卖了他的身份,一个老实巴交的庄稼人是不可能拥有那样骨碌碌乱团的眸子的,显然,这是官军的细作无疑。
常郢嘴角绽起一丝狰狞的笑意,沉声道:“军中缺粮,正好把这厮剥皮下锅,多放粗盐,煮熟了晒成干粮。”
巫马一愣,心忖昨晚上刚从张府劫得粮食无算,军中不缺粮啊?可既然是常郢的命令,他巫马当然要毫不犹豫地执行,当即就厉声喝道:“好勒,黑皮,青三,把这个家伙拖下去,烧锅滚水洗净了,再开膛破肚掏空内脏……”那细作此刻却是早已经吓得屁流尿流,向着常郢叩头如捣蒜,连声哀求道:“不要啊,军爷饶命啊。”
常郢森然一笑,沉声问道:“你是山中猎户吗?”
“是……哦,不,不是。”细作原本还想狡辩,可一迎上马跃那对冰冷的眸子,就赶紧打消了这个念头,连声道,“小的什么都说,什么都说。”
“小的是漳州刺史刘守一帐下一名哨探。”
常郢心头一跳,忙沉声又问:“那漳州府兵大军今在何处?”
“逐县!在逐县。”细作闻言不假思索的忙应道。
常郢皱眉道,“漳州府兵大军已到逐县?”
“是,是的。”
“有多少人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