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被百里风间拦住:“记住,从此你便是迦凰山南穹派剑圣门下第四十八代弟子。还有,改名景澈。”
瞳孔骤然放大,她停下脚步,气极反而哑口无言:“你,你--”
“我是为你好,难道你要跟当今皇帝一个姓吗?”
景澈抿紧嘴,又无可反驳得剜了百里风间一眼,一副哪怕讲明白了道理也要坚持排斥他到底的神情。
百里风间索性一脸无所谓,收回龙渊白剑,长腿一迈,转身就走。
留景澈站在原地,见到他离开,才松开了紧绷着神情,发丝垂下来挡住了神情,她细细楷了揩眼角的泪花,委屈的浓浓哭腔轻声自语:“阿娘,我想回家--”
那背影陡然一怔,随即若无其事地继续离开。
***
“官籍、过关文牒,还有马车和一些盘缠,我都帮您打点好了,只是--剑圣当真不多留一夜?”
斜起嘴角朗声一笑,长腿迈出高高门槛,拱手虚让一礼:“不叨扰三娘了。”
他身后那抱着自己小小行李的碧色素衣少女,亦跟着走了出来。虽性子骄纵但还算有礼有教养,加上这日承了年三娘不少照顾,含着几分真切感激地挥挥手:“年姨再见。”
“小澈儿,这路上可别再同师父置气了。”年三娘笑着拍了拍景澈的肩膀。
含含糊糊地点了点头,景澈却是擦着百里风间的手臂目不斜视地越过他,兀自爬上马车,陡然掀回帘子,分明就是还在置气的样子。
百里风间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这一番折腾下来,他倒还不如一个外人亲了?
罢了,他飞身上马,启程上路。
正是月色旖旎,夜市热闹之际,马车穿过人潮喧嚣,马车内却是一片闷声不语。
景澈支着下巴头倚在小小的窗子口,风掠过帘子偶尔带来几片飞驰的景色。大梦初醒,她恍若只在仙境桃花源里逗留了片刻,出来之后却发现天上一日,人间百年,外边的世界已经不知经过了如何的天翻地覆,才变得这般物是人非。
“如今……是什么年头?”软糯的声音闷闷地传到马车外。
百里风间眸色漆黑一片,顿了一顿,道:“临沧八十七年。”
“喔。”明显的失落。
半晌,又问了一句:“阿娘打仗打输了吗?”
“没有。”非常笃定的口吻,是怀念,亦是尊崇。
“我就知道,阿娘一直那么厉害。”
外面却是一片寂然。
百里风间一直赶路,专注地望着前方,眸中却染了几分沉重。这个大陆,却不是谁厉害,谁就能靠一己之力颠覆时局的。当年岁笙以一女子之身拔剑上战场,却落得被赐死。三军人心惶惶,千秋关一战不战自败,引得临沧的敌军攻破中原边境。皇帝软弱,奸臣当道,当年的臻弋帝国,早就从内到外烂出来了。
哪怕此后他打破剑圣弟子不为将的规矩,顶替岁笙的位置与扶继死守西北战线,打了十多年的仗,这个千年皇朝还是在短短十五年内倾灭,此后一年临沧军队扫荡皇城……血流成河。
皇城破的那年,他恨不能以浩气之身战死,提剑浴血奋战,可是后来发生的那件事……
他一直都拒绝回忆起那个时候,从此以后便以嗜酒之面示人,不参与任何与复国有关的事,躲在迦凰山云覃峰上,做他的逍遥剑圣,这么多年也只是一心一意保护着迦凰山附近的村庄镇子。
而如今,他有强烈的一种预感,因为岁笙最后关于**神玺与皇陵底层的断言,将使这个天下,又将卷入到新一轮的血风腥雨中。至于这是希望,还是最后的垂死挣扎,他不晓得,也无心力去猜测。在听闻臻弋还有救的时候,他也只有过那么一瞬间的心潮澎湃,更多的却依然是那种无力回天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