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下是厚厚的一片草,那草长得又密又浓,将地尽数遮住,她躺在上面比睡在席梦思上面不舒服。而且那草的样子也极为特别,一根根微微卷曲着,似弹簧一般,她看到那种构造后顿时明白他们为何摔不死了。郁梦离打趣道:“裳裳,你就是跳崖也极懂得挑地方,这里实在是个风水宝地。”
秦解语白了郁梦离一眼后道:“什么风水宝地,依我看是你们两个坏事做尽,老天爷都不收。”
明云裳和郁梦离都知道他的性子,懒得和他计较,他见两人不理他,又不紧不慢地道:“还有一件事情我想你们还是知道一下比较妥当,你们身下的这种草就叫火线草。”
他的话一出,明云裳和郁梦离都呆了呆,两人都没有料到他们一直苦苦寻找的草竟此时竟就躺在他们的身下!其实澄阴山处于严寒之地,可是在地底下却有一汪温泉。火线草之所以会绝迹,是它一方面需要暖和的温度生长,另一方面又喜欢寒风的吹拂,还要有普通的泉水的滋养,普天之下满足这个生长要求的也就只有这里了。明云裳伸的扯了一片叶子,终是忍不住轻笑出声,这世间的事情,有太多的巧合。她以前是不信所谓的巧合,可是如今却又隐隐觉得也许这所有的一切还真有天命。她眼前的叶子翠绿盈翠,看起来满是生命的鲜活,却又美的紧,她两世为人,见过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可是却觉得眼前的事情最为古怪。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有一种草能长得如此繁盛,就算是繁盛也断然不会如眼前的草这般绵绵密密的长着。她之前听灵枢说起火线草时,以为那种草只如寻常的草药一般,稀稀拉拉的长着。郁梦离的心里和她的感觉几乎相同,只觉得造化弄人,他原本苦寻这种草却遍寻不到,如同遇到了,他身上的寒毒却已解了。秦解语看到两人的样子,眸光微微深了些,少年的脸上有了一分淡淡的哀愁,纵然他再不喜欢郁梦离也觉得眼前的郁梦离和明云裳极为相配。郁梦离此时依旧美的让人不敢逼视,但是相较往日的病态,已有了几分属于男子的阳刚。他以前一直疑心像郁梦离那样的人是断然给不了明云裳幸福,可是此时却又觉得,天下间能给明云裳幸福的人也只有郁梦离一人了。他对两人那样站在一起,就气场完全契合的感觉极为羡慕,他突然觉得他在这里显得有些多余。他从腰间取下明云裳送他的那支染成红色的笛子,心里却不知道怎的又想起他的娘亲来,他将笛子放在唇边,轻轻的吹起那支极为简单的笛子。笛子的音质不算好,他的技术也不算好,那首曲子也是极简单粗糙的,可是此时吹出来,原本应该是欢快的儿歌却染上了淡淡的伤感。明云裳听他吹过几次这首曲子,她从打内心不喜欢这首曲子,此时听到他吹起来,却又有了另一种感觉,突然之间,她似乎有些明白这个少年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了。她的眼睛微微合上,嘴角边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心在这一刻突然就安静了下来。郁梦离坐在她的身边不言不语,也将眼睛微微合上,他这一次恢复了功力,耳力比之前不知道好了多少倍,身体里面再也没有之前隐泛的寒气,第一次感觉到他身体里血液缓缓流动的温暖。他更能听到风吹过草尖的声音,也能听到草缓缓生长的声音,山谷里一片寂静,偶有飞鸟扑翅飞过,那扑动着翅膀飞翔的声音是那么的生动有力。偶尔还有一两声虫鸣在一旁的草地里响起,那“咦咦”的声音竟也似和着秦解语的笛音而动。还有在地底下缓缓流动的泉水,温泉水和普通的泉水汇集在一起的“咕咕”之声,也成了这世上最美的乐章。身畔明云裳的呼吸浅浅淡淡,却又如一首极为动听的曲子,他的心里泛起甘甜的滋味。一直以来,他对她都存了几分愧疚,怕他给不了她幸福,也怕命运残忍的将两人阴阳永隔,却又忍不住向她靠近。她是他人生里最温暖的那个人,他没有办法不向她靠近。而两人相守在一起的时光,或多或少都有些紧张和惊险,像这样守在一起安安静静的听风声的感觉实在很少。此时若非牵着她的手,他都有一分不敢相信这样的幸福也会了降临在他的身上。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心里一片安宁,再不去想那些纷扰,更愿和她自此放下所有的一切,就此在这片山谷里长住。明云裳却由于身体有损,这般心里一定,她又觉得倦意袭来,她这段时间已经习惯有内力在身的感觉,此时内力完全没有了,又需要一段日子适应。她这一次睡得甚是安稳,没有任何人的侵扰,她的身边陪着的只有郁梦离。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繁星满天的晚上,她的身上披着郁梦离的外衫,更被郁梦离半搂在怀里。她能听到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声和沉稳的呼吸声,她的嘴角忍不住上扬,那半睁的眸子里也满是笑意,然后忍不住往郁梦离的怀里挪了挪。郁梦离轻声问道:“饿吗?”
他不说明云裳尚不太觉得,他一说起她的肚子竟“咕咕”的叫了起来,她也不加掩饰,微笑道:“早饿了,有东西吃吗?”
郁梦离从怀里如同变魔术一般的掏出了一块风干的熟腊兔腿,她一把抢过去,极不淑女的一口气将那免腿给啃了个精光,然后后知后觉的反问道:“这块免腿哪来的?”
郁梦离轻声道:“那日出门查探燕州的军情,路过一户猎户家,那家猎户家里刚好有一只风干的兔腿,想起你平时很喜欢吃这种野味,便买了一只打算带给你吃,只是我回到县衙的时候人我已经来到了澄阴山,这只兔腿我来不及放下,便带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