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长室里,校长口水四溅。
“黄子花,你知道你到底在做什么么?你逃课、无视课堂纪律也就算了,还侮辱数学老师!”校长的咆哮一声压过一声,而校长身边的数学老师却安静的好像死了。
忘了介绍,数学老师是个四十岁干瘦的男人,和黄子花相比,他着实弱不禁风,娘里娘气,他眼含泪水,一脸委屈,那表情就好像是刚刚被某个壮男猥亵了菊花一样。
“我救了他。”不管校长怎么发问,黄子花就这一句话,英气十足,只是她时不时抬头看着我,像是祈求,也像是威胁,最后她终于忍不住说:“我救了他,华哥哥知道的。”黄子花咬着嘴唇,这一瞬间倒真的像是一个娇羞的女生了。
校长转而看向我:“胡国华,你能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么?”
我低下头:“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晚上放学,我和黄子花一起回家,走到一半黄子花再也忍不住了,她一把拉住我,黄子花的力气惊人,将我拽了一个趔趄,她在我耳边近乎歇斯底里地大喊:“你看见了,你什么都看见,为什么不说!你到底是不是个爷们!”
我低头不语,我真的不想和黄子花解释,能看见这些东西本身就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更不想解释因为我能看见鬼,我这么多年是如何忍辱负重的。
我还记得小时候,因我能看见鬼,吓哭了几个小妹妹,而被邻居同龄的小朋友追着打,我家门上被人用粉笔画上了乌龟王八,我后背时常被人用n字帖贴上怪胎的标签,附近的大人都觉得我脑子有毛病,就连幼儿园和小学老师都不待见我。
我有些晚熟,一直到初中才明白,有些事是不能说出口的,就像见到鬼这种事情,你说出来了,又有几个人会信,数学老师会信么?校长就更不会信了。
说实话,很多时候我挺恨我爸妈的,为什么他们要这样对我,为什么要生下我,为什么要给我一个四柱纯阴的命。
黄子花一直追问着我,她的声音渐渐变成了喋喋不休的噪音。
最后,我停下来,看着黄子花:“子花,你为啥要来我家。”
“你奶让我保护你。”
“那你现在走吧,我不需要个女的来保护我。”
黄子花哼了一声,嘴角的不屑更加激怒了我,我吼道:“黄子花,你给我滚回你的农村老家去,你在这里吃我们家的用我们家的算什么啊?我告诉你,我不可能娶你,我奶要是逼急了我就自杀,本来我也只能活到二十五岁!我也不在乎能不能给老胡家留个种。反正我就是特么不想跟你这个丑逼在一起,你滚吧。”
黄子花看着我,这次她没有哭,只是眼睛里写满了绝望,她开始一步步向后退,就好像我什么厉鬼罗刹一样。
她猛地转身,只是想跑开,但是她忘了,这不是什么山沟子大野地,这里是车水马龙的城市。
只听嘎吱一声巨响,我看见一个庞大的身影以一个漂亮的抛物线滑出,重重落在地上。
我赶紧跑过去,只见黄子花身下慢慢淌出一大滩血,红艳艳的让人不寒而栗。
我抱起了浑身是血的黄子花,才知道,我真的抱不动她,她实在是太沉了。
黄子花睁开眼,一只血的呼啦的手就往我脸上摸,这一次我没有躲。
“华哥哥,你知道么,我小时候第一次看见你,知道我以后会嫁给你,我有多高兴。”
我点头,我说子花你留点力气,救护车马上就要来了。
我这话刚说完,就看见不远的地方亮起了一盏引魂灯,我知道黄子花已经不行了,阴曹地府已经要来接她走了。
我擦了擦黄子花脸上的血,轻声说黄子花,你不能死,这句话我真的是发自内心的,黄子花死了,我一定会被我奶活活打死,更没法和黄子花的家里人交代。
黄子花,你会好起来的,你不会死,终于,大滴大滴的眼泪顺着我的脸颊滑落,滴在黄子花那张肥厚的大脸盘子的上,黄子花竟然嘴角慢慢上扬,脸上洋溢起一个幸福的微笑。
“黄子花,你振作点,救护车马上就来了,就来了!”但黄子花的手还是慢慢从我脸上滑落,她和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华哥哥,没事,不用为我难过,三天之内我会回来找你的。”
黄子花的魂魄游移出身体的一刹那,救护车终于赶到了,我被两个医护人员拉到一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把黄子花抬上救护车,眼睁睁地看着黄子花的魂魄跟着引魂灯慢慢消失在夕阳的余晖里。
我浑身是血的站在原地,站了好久,这时候我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我接起电话,电话另一边是奶:“国华,你俩怎么还没回来呢,在哪呢?饭都要凉了。”
我翕动了嘴唇,半天都没说出来话,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跟我奶交代。
“国华咋了?你说话啊?”
“奶,黄子花她……黄子花她……”
“哎呀,你这孩子,黄子花到底咋了,怎么婆婆妈妈的。”
“黄子花她出事了。”我的嗓子一阵刺痛,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
我奶沉默了好一会儿:“你在哪呢,我这就过去。”
半个小时候之后,我奶带着我家几个德高望重的表姑奶赶到了医院,我奶看见我,啥话都没说,挥手就是一个大嘴巴,我半边脸立刻就肿了起来,嘴角也渗出了血,我奶白了我一眼:“你呆在这儿,别走。”然后她就带着几个表姑奶去找了医生。
我孤零零地坐在医院的长椅上,这时候已经八点多钟了,医院急诊依然熙熙攘攘,人来人往,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发现我对面的一盏白炽灯嘶嘶闪了两下,紧接着,一阵冷风从走廊尽头袭来,吹得我浑身上下的寒毛都立起来了。
我抬起头,发现我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一个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