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第一车粮食运入鄄城县内,整个死气沉沉的郡城县内便又重新焕发了活力,许多起来病入膏肓、皮包骨头的百姓不知道从哪个犄角里被人搀扶了出来,来欢迎新生的时刻。
接着一辆又一辆满载着粮食的马车从大街上驶过,白花花的大米起来比黄金还耀眼,许多人不禁热泪盈眶;亦有跪在地上嚎啕大哭,大声呼喊着逝去亲人的名字;更有甚者直接兴奋过度,着成堆的粮食停止了呼吸。
鄄城引马集,黄河常于曹、濮一带溃决后,雷夏泽即为黄河泥沙所淤涸,故形成了引马集这一地带。众多山贼土匪的聚集地,周边穷山恶水,十里荒无人烟。此刻却换了主人,以前破旧的房屋也被一扫而空,新建的楼房也焕发着新意。
脚下,数百人辛劳的挖着泥土碎石,‘哼哼悠悠’的喊声吆喝个不停。人数虽多,却安排的仅仅有条,挖土碎石的、装土填泥的、拉车运送的、递水送饭的,此刻犹如一幅和谐的画面。此时虽刚刚入春,空气中还带着冬日的寒冷,却挡不住底下劳动百姓的火热心情。
一阵寒风吹过,武大郎不禁捂了捂衣服,但到脚下百姓们赤着胳膊,热情高昂的挖着渠道,七八度左右的低温却仍满身冒着热气腾腾的汗水,心中满是佩服。
一开始武大郎以为以工代赈,让百姓去挖引水渠虽然会有人响应,但没想到响应的人也太多了,不仅仅是青年中年,就连老弱病残都从家里找出生锈的锄头,准备参加。因为公文上有言,此举利在千秋,即便以后有旱灾,亦能凭借着这条渠道引水灌溉,再也不会发生如今这般大规模的饥荒。现在的百姓活生生的被饿怕了,想想此次饿死的亲人好友们,整个鄄城都被动员了起来。
着大规模的人群,尤其是衣衫破烂,背着铁锹木棒,武大郎还以为穿越到了东汉末年黄巾起义的时候。武大郎无奈,只能找蒋敬商议,从中选出了最为健硕的三百人,不分昼夜的挖掘着雍、沮二水,争取在春耕之前引水成功。其余的人都休养几天,然后才有力气等到惊蛰时分开始开垦田地,保地育肥,开展春耕,收获之时才能有个好收成,使的鄄城得以真正的新生。
“大人,现已到了惊蛰时分,田地需要开垦保肥,若是耽误下去,今年收成怕是上不去。”周押司着热火朝天的景象,又抬头天空,无奈的说道。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垦地育肥要紧,但挖渠引水更是重要。
俗话说:“麦沟理三交,赛如大粪浇”、“要得菜籽收,就要勤理沟。”惊蛰的意思乃天气回暖,春雷始鸣,惊醒蛰伏于地下冬眠的昆虫。此时开垦田地,对收成有莫大好处。
原本周衙役建议让老弱妇孺也参与自家农田的开垦保育,毕竟已经荒废了一年多,如不开垦,今年的收成怕是不好。但武大郎考虑到他们的身体情况,个个体黄饥瘦,弱不禁风,但此时人手确实不足,对于周押司的催促,武大郎亦只能无奈的点点头,毕竟这关系着鄄城所有百姓日后的生命。
“大郎哥哥,奏折已然写好,请过目。”蒋敬手中拿着一份官府公文,递给武大郎。
李文山毕竟是曾经的遗直乡李府之主,司空李复古的后人,如今虽然被扑天雕李应取而代之。虽身死,但所谓的形式还是必须的,否则李应去官府报备也显得名不正言不顺。
不过想想李文山的下场,武大郎也显得不寒而栗。离开堂审案已经过去五天,武大郎对李文山被拉去问斩的情景还记忆犹新,李文山那恶毒的眼神死死的盯着自己,不明白为何不上报朝廷直接将自己问斩。
宋代死刑案件则由提刑司复查后才能判处,州级机关不具有终审权,并发展完善成一种制度,并一直沿用到南宋时期。宋朝实行“三复奏”,取消了“五复奏”。但是宋朝的死刑复核制度进一步完善,为了缩短审判时间,提高司法办事效率,但又不致草率行事,宋代将死刑的复核分成两种:一是无疑难的死刑案件符合“凡有证有据,不难判决的死刑案”,其判决执行权交地方掌管,执行前,无须报中央刑部核准。二是死刑疑难案件的奏谳。“狱疑者谳”,狱有疑难不能判决者,报朝廷议决。宋代狱疑奏谳,通常专指死刑疑案的奏谳,大致分为五种情况:“刑名疑虑”、“情理可悯”、“尸布经验”、“杀人无证”以及审判官或审议官意见不统一。奏谳的死刑案件由大理司详断,刑部详复。
鄄城只是一个县城,隶属于濮州,即便再怎般拥有特权,都不能斩杀犯人,尤其还是名臣之后。但武大郎却冒天下之大不韪,直接判李文山斩立决,在其不可思议的眼神中被拖出去问斩。
然而让武大郎冒冷汗的是,李文山被斩首之后,直接被愤怒的人群淹没,等到人群散尽之后,只留下一个空洞洞的脑袋和满地的血水肉片。从未见过如此场景的武大郎愣是被吓着了,虽然上过战场,但从来没在一线,即便是死人也没死的这么恐怖,以至于夜夜被噩梦惊醒,醒来全身冷汗。
“恩,蒋唠叨不愧文武双全,此等伎俩耍的天衣无缝,李文山如果在天有灵,绝对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武大郎过之后,不由哈哈大笑。
这倒为何,最主要便是蒋敬所写的文书:遗直乡故主李文山及其父亲李云海两人先谋夺家主之位,后为祸乡邻,天怒人怨。上天有好生之德,但李文山实在罪不容诛,遂天下大旱;后鄄城山贼土匪闻其富庶,便起兵攻之,大破;李文山罪有应得,被灭。司空李复古之嫡长孙李应,不愿遗直乡落入贼寇之手,号召乡邻,手刃贼首方兴、杜霸、陈密三人。
“哥哥怎般说话,敬此番还不是为了大郎哥哥和李应哥哥着想,否则朝廷肯定会责怪哥哥越权,头上乌纱不保。”蒋敬郁闷道,不仅替武大郎擦屁股,还被其嘲笑。
“蒋唠叨勿怪。”武大郎一不对,忙起身赔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