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焱颜温柔而有力的臂膀轻轻揽住肩头,以现在的他远不能及的速度,迅疾飞往混元宗。
类似的体验玄霜已经经历了无数次。自打对师父产生想法以后,这样略显亲密的接触被他当做福利,每一次都禁不住心旌荡漾,然而这一次何止是“心摇摇如悬旌”?玄霜心里挂着的小旗子都快飞出旗杆了!
“师父以前带我飞的时候,大多是用袖子一裹,或者胳膊随意一圈,这一次却……”
隔着两层薄薄的布料,肩头被师父的掌心贴住的那块区域抑制不住地泛起了高热,那灼烧般的热度还在不停地向四处扩散着,玄霜觉得自己的脖子已经烧了起来。当落到丹碧峰山腰间的竹楼前,依依不舍地感受到那片温热的离去,玄霜真不知道是该庆幸自己在脸红得冒烟之前到了目的地,还是该惋惜这旅途太过短暂了。
焱颜取出闪得跟摩斯电码似的腰牌,用纤长的玉指轻轻点了点,光芒顿歇。她收起腰牌,对玄霜说道:
“我要去长老院走上一遭,或许不会太早回来。霜儿今日有何安排?”
“这回出关以后,师父对我的关心程度又有提升啊!果然还是因为穆师叔的关系吗……”
心里头暗爽没一会儿,玄霜就给自己泼了杯冷水,虽然非常高兴,还是免不了生出一分落寞来。但这纠结的心理活动并没有耽误他如实回答师父的问话:
“弟子要先去刑律司,把那具女尸交给刑律司处置;接着去执事堂把领取的任务销掉,弟子手上还有不少冥蛉子,要全部缴上去呢;然后再去探望各位师弟,这些日子没少劳动他们传递消息,总要感谢一二……”
玄霜原本打算简要说明几句即可,然而在见到焱颜专注地凝视着自己的眼神时,忍不住越说越多,事无巨细地讲了能有一阵子了,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正在往话唠的方向发展。
“大致就这些了。”
当机立断地把话头一掐,见师父确实没有不耐烦的意思,玄霜这才放下心来,暗中告诫自己下次可不能这么得意忘形了,男人啰嗦起来可是很惹人厌。
“嗯。”焱颜轻轻点了点头,语气柔和地说道,“若有事迟疑不决,可以同我商量。”
还真有一件事,玄霜有些拿不定主意,但事涉穆师叔,他担心拿这个问会影响师父情绪,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了出来:
“师父,我要去丹木峰拜会冯春师弟,可以告诉他……穆师叔的事情吗?”
说到“穆师叔”三个字时,玄霜偷眼打量着焱颜的神色,果然见到师父的眼中多了一分黯然,自己心里跟着不好受了一下。
焱颜没有立即回答,沉吟片刻后,说道:
“宗门已将冥蛉一事公开,并采取种种手段,势必将与其展开一战,穆心师弟的事迟早也会为众人所知。霜儿与冯春师侄交往有年,情谊颇深,更加无需隐瞒。”
“是。”
“如无他事,我便去长老院了。”
“嗯,弟子事情办完后,就在这儿等师父回来。”
交谈已毕,玄霜目送师父踏空离去,待那抹红色彻底消失在视野中了,这才脚踏剑气,赶赴刑律司。
刑律司独占一个峰头,混元宗内西方那座最高、最陡峭的那座山峰便是,峰顶立着一座黑色的高大建筑,极为醒目。
玄霜此前只在路过的时候遥遥地望上几眼,这次离得近了方才觉察到,整座山峰散发着一股骇人的气势,冷酷而又带着无尽的杀意,即便他是修炼冰属功法的剑修,对寒气和杀意早已不能再熟悉了,踩到峰顶上的时候,仍然被这气势激得身上寒毛根根竖起。
在原地调息了一会儿,待身体适应些了,玄霜这才走近那黑色建筑。仰头看去,只见高处悬挂了一方匾额,上书“刑律司”三个大字,笔触如刀劈斧凿,峻峭锐利。
这笔书法并无多少美感,却极有特色,玄霜忍不住细细看了两眼,突然觉得眼球一阵刺痛,霎时间额头冷汗津津。
暗道一声“不愧是刑律司,不愧是混元宗”,玄霜总算是克制住了自己身为剑修必然会产生的天性冲动,没有与这胜过方才数倍的古老的杀意一争高下。他隐隐有一种直觉,如果自己生出捍拒之心,硬要抵抗下去,恐怕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这是在强调‘法律的地位至高无上’吗?”
擦了擦冷汗,玄霜一边在嘴里嘀咕着,一边扣动了漆黑大门上的乌铁错金睚眦辅首。
过了好一会儿,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了,里边走出来一位金丹修士。看起来二十出头的相貌,国字脸,五官端方,但气色有些不大好,看起来十分疲惫。一身墨灰色的长袍,腰间悬着一个睚眦形状的黑色铁牌。
这位修士上下端详了玄霜几眼,强打精神说道:
“在下刑律司修士郑景,来者何人?非有要事不可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