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个地方也是熊主席的宝地?”贾敬寅有些不解地问。
“不能说是宝地,就算敝宅吧!贾教授到此,我熊志坚有蓬荜生辉之感。这是我自己修建的别院,以后我或我的朋友来到黄龙市一般都会安排住在这里。这是我自己的家,以后也是贾教授的家了。”熊志坚说罢,拉起了贾敬寅的一只手,“走,贾教授,前面汽车进不去,只能请你移动贵足喽!”
“熊主席,太客气了。”贾敬寅心里突然觉得,熊志坚这种没有多少文化的人,骨子中间透露着他生活圈子的人所不具有的可爱与质朴,少了虚伪的外衣的束缚,心里感到十分的轻松。
熊志坚和贾敬寅在众人的陪同下,手挽手顺着小山坡的水泥小路继续向前走了百十多米,来到小山坡的顶,看到了一大片开阔地平地,足有几十亩,不远处有一个红漆大门出现在眼前。跨过粗大的门槛,大门两旁四个穿着对襟束腰碎花袱的小姑娘已经跪迎着他们,口中念叨着:“各位老爷、小姐吉祥!”
贾敬寅看到这种景象脚步慢了下来,想伸手将她们搀扶起来,熊志坚却拉了他一把,同时嘴里说道:“贾教授,请,请!”贾敬寅心说,这种称呼现在真是少见了,下跪更是只有电视里才见到,熊某人倒是有些特别爱好,不过你还别说,挺有感觉的。
进了大厅,里面的装修着实富丽堂皇,既有现代装饰风格的气派,却也不乏华夏古代建筑装饰风格的典雅。外面虽是零下十多度的气温,进了大厅里面却如春天的温暖。只见四个身穿白色纱衣装伴的十七、八岁的秀丽女孩簇拥着一个粉红色纱衣的三十多岁的气质高雅的女人,正在等候着他们的到来。
熊志坚向贾敬寅介绍道:“这位是我们别院的经理,金静柔小姐。”
那位女人不等熊志坚开口便说道:“这位想必是贾教授了?”
贾敬寅看着这个女人,脸色有些发红,呼吸有些急促,口中念叨着,“敝人贾敬寅,贾敬寅。”当他要伸出手去和叫作金静柔的女人握手时,金静柔却没有伸出手来,却像古代女子给他来了个万福。这个动作让贾敬寅不知所措,只好双脚并拢给金静柔深深鞠了一躬。
这时,只见四个小姑娘马上跑到贾敬寅面前,其中两个一边一个挽着贾敬寅向前走,另一个已经跑到前面将会客室的门打开了,另一个如舞台上的演员打了个十分漂亮的手势,同时深深地鞠了一躬,口中念着:“贾教授,熊哥,二位请——”那位粉红色纱衣的女人已经步履轻盈地走到熊志坚的面前,并挽起了他的胳膊。
进入灯壁辉煌的会客厅后,众人分别落座,熊志坚接着问道:“贾教授,现在离中午还有一段时间,厨房的饭菜还没有准备好,咱们是不是边聊天边喝茶呢?”
“熊主席,既然是到了你的府上,自然客随主便啦!”贾敬寅不知熊志坚这个暴发户这平湖别院中到底有什么名堂,只好这样说。
“我们这位金静柔小姐,原来在不少地区专门考察研究了世界上各种的茶道,撷取众家所长,现在已经准备了三种茶道,有非洲远古生态茶、曰本艺记温泉茶、雅典城邦风情茶,不知贾教授要喝那一种茶呢!”熊志坚介绍完了,却让贾敬寅也有点摸不着头脑,他茶道也听说过一些,却从来没听说过喝茶要这样分类的。
“曰本和希腊这两个国家我都去过,非洲那个地方太落后,我一直不愿到那个地方去。不过呢,我没听说古代的非洲人要喝什么茶啊!”贾敬寅摸了摸自己花白的头发,用十分纳闷的语气说道,“要不,我们就喝喝你们非洲的什么远古生态茶,体验一把到十分原始落后的非洲的滋味如何?”
“既然贾教授说了,我们就一起体验体验吧!”熊志坚说着,回转身望着随同他们一起来的贾敬寅的助手林梅渶和祥东集团的公关部长徐丽敏,“二位小姐是不是一道也去体验一把呢?”
不光林梅渶没听说过什么“非洲远古生态茶”,就是祥东集团的徐丽敏也是第一次听说过这种茶。林梅渶十分好奇地说:“既然熊老板这样盛情,我当然很愿意去体验体验啦!”
在旁边的徐丽敏没有答话。作为祥东集团公关部长的徐丽敏从内心里也想体验一下,但她要按着所陪同的女客人林梅渶的去留来决定她的选择。
这时,四位小姑娘分别走到了熊、贾、林、徐四人的面前,分别用一个“请”字将他们分别领到了四个不同的房间,这让那四人都感到很纳闷:喝个茶要有这么多讲究,这又要做什么呢?——
在前边走了十多米,往左一拐进了一个胡同,周大江敲开了门牌上标明“幸福路1号”第一家平房的人家,开门的是一位五十来岁的男子。
“邦宁,李省长和省里市里厂里的领导来你家里看望一下,你家什么情况就介绍一下吧!”周大江向开门的男子说道。
那个叫邦宁的男子似乎一时没明白回过味来,当他看到郭常陵时才傻愣愣地好一会儿才说:“郭书记,你们来啦,家里有病人空气不太好。”
这一家人将小院收拾得还比较干净,是二间十二、三平米的平房。李正锋并没有顾忌什么,就随着那个叫邦宁的进了东边的那个房间,其它主要领导也尾随着进来了,剩下的其它人只好等在外面。屋里的床上一位七十多岁的老人躺着,他的老伴陪坐在床边但看上去身体好像也不太好。房间里一台老式彩电在播放着电视剧,那个叫邦宁忙将彩电关了。
这时,郭常陵介绍道:“这时我们黄工的工人钱邦宁,下岗职工。邦宁下岗主要是因为他父亲瘫患在床,他母亲的身体也不太好,家里呢需要有人照料。他爱人也是我们单位的,[***]员,市里的劳模,现在车间担任工会主席,在我们合资后的新公司上班。”说着,郭常陵瞄了钱邦宁一眼,想在提醒着什么,“邦宁同志,尽管你下岗了,家里有了困难,不要客气,有什么问题可以和单位说!”
钱邦宁这时讷讷的说道:“感谢领导的关心。我爱人玉兰能够留在单位上班我们家已经十分感谢了。我家玉兰每月能挣六、七百块钱那也是三千多人下岗换来的。我非常支持我们家玉兰干好厂子里的工作,即使这样我们也感到内心不安啊。我爸原来也在黄工工作,现在退休了,有六百多元的退休金。我妈没有工作,一直是个家庭妇女。我们家里老人有病,本来就需要有人照料,再说我家的情况在黄工厂、在这一片还不是太坏的,让我下岗我没有怨言。”
“老人有病怎么不送医院啊?”李正锋问道。
“老病号了,有六年多了。再说……再说,药费住院费那么贵,到医院也花不起钱,也根本没有太多的钱往里扔啊!”床上的老人有气无力的回答。
这时,在一旁的孙纲正忙介绍道:“这是李省长,来看望您老人家啦!”
“啊?什么,省长,这么多年啦,家里很少来人啦,更别说大领导。谢谢李省长,谢谢!”说完老人老泪纵横。
“老人家,多保重!”李正锋赶紧坐近一点,安慰道。
“好,好……”病床上的老人再无其它言语。
当李正锋他们离开这家人时,送到门口的钱邦宁却说了一句:“各位领导,送给你们一句话:我们这代人,青春献给党,中年下了岗,老来无人养啊。”
李正锋安慰道:“钱邦宁同志,不要太悲观嘛!当前我国社会在改革发展中的确存在不少问题,但你一定要相信,各种问题随着社会的发展都会解决的。尤其是现在国家正在调整政策,现在我们的目标是振兴东北老工业地区,由总理亲自挂帅领导,国家发改委副主任萧宸同志主抓,总理就不说了,萧宸同志那是我们国家少有的青年一代领导同志,对于抓改革,是很有见地,也很有魄力的,相信这些问题,都会一个个、一步步得到解决。”
从“幸福路1号”出来,里面紧挨的是“幸福路2号”。周大江对李正锋说:“这一家的男人原来是黄工厂的,后来主动下了岗,现在给私人打工。我们是不是就不用进去了?”
“今天我们来并没有什么明确的目标,就是想到这老工业区的居民家中看一看,也不一定非要到黄工厂的职工家里去呀!”李正锋回答道。
周大江便开始敲门,过了一会儿没有动静,他们正想走开时门却开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年轻人走了出来,“周师傅,你来了。哟,这到多人啊,进屋坐吧!”听完周大江的介绍,小伙子显示吓了一跳,然后不该东北人好客和豪爽的本色,十分热情:“省市领导来了,真是稀客啊,快往屋里请!”
进了这家人的屋里,李正锋看到他们家的情况要比前一家好多了,屋里有一台29英寸的彩电和布艺沙发,看上去都新买不久。小伙子要给大家倒水,被李正锋制止了,“不用客气,我们到家里看看聊聊就走,因为还要到其它人家看看。听说你原来也在黄工厂呆过,后来还主动下岗了,现在情况怎么样啊?”
小伙子便开始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我叫刘小山,67年生,在黄工干了十来年,大专,是自己主动要求下岗买断的。1996年黄工厂鼓励人们自谋出路,我早就不太愿意在黄工厂混了,觉得黄工厂的人际关系太复杂,没有特殊的关系基本上就没有了个人发展的空间。不客气地说,我已经实现了多次自我再就业了,私营、外资企业都干过。先是通过人才市场找到了一份广告公司的设计工作,比较满意,到后来认为觉得那里没有太多可学的东西了,就在2000年撤出来。之后,黄工厂让回来重新安排工作我就回来了,工资还是五六百,虽不满意但为了不被开除还是干了下去。这次黄工厂与外商合资,厂子里人这么多,我不想和大家争了,就主动买断了。我现在从事工艺品设计制作,属于给私人打工,自己感觉比较满意,符合自己的兴趣,薪水、环境也很好,目前我正准备买新房呢。”
“你这小伙子有魄力,其实我们国家这么多年的改革发展就是靠的一大批敢闯敢干的人啊!”李正锋称赞着,接着又问,“你在不同的企业干了不短时间,对国企、民企和外企三者有什么不同的体会呀?”
“我干了五六种工作了,从待遇来看我觉得合资企业好些,人际关系也好处。民营企业待遇相对一般,但有些老板对员工不够尊重,看问题目光短浅。如果要我评价国有企业,我觉得当前国有企业的管理方式太落后了,国企工人下岗是大势所趋,原因是国有企业没有竞争力,管理方式落后,像黄工厂原来那样被市场淘汰是早晚的事情。”小伙子说着,停顿了一会儿,接着继续道,“其实在国企干还是有一定主人的感觉的,给外企和民企干就是打工,没有任何归宿感。国企的最大问题是人际关系难处,我在国企干总有一种不用将更多精力放在工作上而是用来搞关系拉帮结派上。如果说国企讲官场不讲市场,这话是不是有点过激了?”
“小伙子,谢谢你的坦诚!我们现在就告辞了。”说完,李正锋与小伙子握了握手,领着大家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