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姌待在谢浔身边,本来就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且这信的确是叶纤纤的亲笔,顾锦程不疑有他,在禹城徘徊数日,趁着谢浔不在,便匆匆摸到了苏姌闺房。苏姌接过那封信件。竟是一封血书,血迹至今还未完全干涸。“这是……”苏姌心惊不已,顾锦程面色黯然,又从锦帕中拿出一物。雪白的锦帕中包裹的正是一根手指,上面还带着一枚红宝石戒指。“这枚红宝石戒指……是我与纤纤的定情物。”
顾锦程声音有些哽咽,“温泉山庄没有外人,除了谢浔,我想不到谁会剁了纤纤的手。”
“谢浔?”
苏姌吐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心头抽疼了一下。这么些日子的相处,苏姌以为看懂了谢浔,以为他并非完全冷血。可是不过那一夜功夫,他竟又对叶纤纤下手了。叶姑娘可是他的挚友顾锦程的爱人啊!谢浔到底为什么下这样的狠手?苏姌一时不知如何安慰顾锦程,“叶纤纤到底怎么得罪谢浔了?”
顾锦程叹了口气,“公主看信。”
苏姌粗略读了一遍,顿时毛骨悚然。按信上的意思,那夜苏姌和顾锦程并非无意醉酒,是谢浔让人刻意灌醉的。之后,谢浔便捆了叶纤纤,严刑逼供,逼迫她说清楚苏姌和顾锦程的关系。原来,谢浔从未信过苏姌的解释。他去温泉山庄,也只是为了想办法逼问出苏姌和顾锦程的关系吗?苏姌再往下读,更觉不可思议,“谢浔竟然还怀疑这孩子是本宫与你的,怎么会?”
“谢浔本就多疑。”
顾锦程摇了摇头。顾锦程找到那处暗房时,地上还残留着血迹,墙面裂痕斑驳。一看就是动了刑的。这封血书和手指也是顾锦程在墙角土堆里翻出来的。想来叶纤纤不知遭了谢浔什么毒手,濒死之际,才写下血书,提醒长公主赶紧离开。叶纤纤千叮咛万嘱咐,顾锦程不得不先照办。“长公主,纤纤绝对不是不稳重之人,她断了手,都还要写下血书,公主不得不防啊!”
顾锦程拱手道:“公主还是赶紧离开吧,肚子的事你说不清楚。”
“是啊,说不清楚。”
苏姌抚了抚空肚子。谢浔如果真拿肚子做文章,苏姌如何辩白得清?何况谢浔也的确在集结兵力了,这样下去,苏姌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唯今之计,她得先与自己的势力汇合,才能保证安全。“顾公子有办法带本宫离开禹城?”
“禹城虽受谢浔管制,但我娘的母家在禹城还有些法子,公主若需要我开路,锦程在所不辞!但我有一个疑问……”顾锦程抬起眼皮,“纵然我能保公主一路通关,公主能摆脱谢浔的眼线么?”
顾锦程在外盘桓数日,大费周章,才近得苏姌的身。苏姌这个当事人如何能避开一众眼线逃跑呢?正想着,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公主,你休息了么?”
来人正是霓梦。苏姌压了下手,顾锦程立刻侧身避到了屏风后。于此同时,门打开一条缝,霓梦诚惶诚恐透过门缝来回打量。“霓梦姐姐?”
苏姌展颜,亲自去开门,“霓梦姐姐有什么事吗?”
“我是不是打扰公主休息了?”
霓梦挠了挠头,“也没什么,我就是瞧着公主这几日心神不宁,想说要不要去城郊的庙里求个平安符?”
“去城郊?”
苏姌暗自呢喃。霓梦只当她不喜欢,干笑了一声,“没关系的,公主身子重,我去求就好了,心诚则灵心诚则灵!”
霓梦双手合十。苏姌猜测若真是霓梦一人去,这傻姐姐应当会在庙里跪一天吧。她拉过霓梦的手,扬起唇角,“姐姐,我跟你去的。”
“啊?”
霓梦受宠若惊。她瞧着苏姌平日对腹中孩子不是很上心,今日难得松口说要去求平安符,已然十分难得了。霓梦高兴地来回踱步,“那我现在就去准备点心,免得公主路上饿了!”
“对了!把宴之也叫上吧,这小子最近不知忙什么,也不见他来陪公主!”
霓梦颇有些恨铁不成钢,正打算找谢浔。苏姌叫住了霓梦,“马上要回京了,谢大人事忙,不必惹他烦忧,我们自己去就好了。”
霓梦更加惊喜。公主竟然也会心疼起那块榆木疙瘩了。“那都听公主的,我现在就去安排!”
霓梦连连点头,匆匆而去了。“有劳姐姐。”
苏姌目送霓梦轻快的步伐,笑意凝在了嘴边,思绪百转千回。轻合门扉。顾锦程从屏风里走了出来,也沉默了片刻,他大约知道苏姌在琢磨什么了。“明日,顾公子去找几个可靠的人潜伏在寺庙附近,把霓梦姐姐……”说到这儿,苏姌有些说不下去。不管她和谢浔如何,霓梦是无辜的。可是谢浔这个人在意的东西不多,霓梦就是其中之一。苏姌想要脱身,不得不利用霓梦转移谢浔的视线。“切莫伤害霓梦姐姐!”
苏姌交代道。“公主放心,明日我安排人在寺庙外劫持霓梦,只将她关上一关,绝对不会让她有任何损伤!”
顾锦程信誓旦旦。两人商量好后,便各自行动了。*到了翌日清晨。苏姌便和霓梦驾马车往城郊走。一路上,果然如青月所说,到处是守兵。路过一个包子铺时,苏姌故意抽出发簪,抛了过去。周围人的眼神,顿时警觉起来。待到马车走远,苏姌回望那包子铺,正有一群人围着商贩盘问。她那支没什么用的簪子也被人搜了去,仔细检查。谢浔虽没跟着她,但早已处处防备着她了。这还只是扔了支簪子,若是她人跑了,谁知会不会顷刻万箭穿心。苏姌自嘲地笑了声。原来他和她风花雪月的时候,他早就给她打造好了金丝笼,苏姌却浑然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