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老爷现在心里充满了愧疚。阿柔的性子他向来知道,许是自己最近确实太冷落她了,让她心里不痛快,这才影响了胎像。都怪自己明知她怀了孩子还跟她置气,老去春兰那里。
真是不该呀,就是看在孩子的份上也不该呀!
此刻,贺老爷早将与春兰的那点儿情谊抛到脑后了,也没空去想春兰中毒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了。
过了许久,房中终于传出了婴儿微弱的哭声。
贺老爷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了。听着哭声,怕是个女孩儿吧……也罢,女儿也是好的,还能和涵儿做个伴儿。
贺老爷这般宽慰着自己,却还是抱着一线希望拉住出来的一个稳婆问道:“是男孩儿还是女孩?”
“……是,是……”那稳婆竟一脸的惊慌失措,“我也不知道,您还是问别人吧!”
说罢,连忙跑了。
而此时,产房里的大夫、稳婆都陆陆续续往外走,一个一个面色都不大好。
贺老爷心里慌了神:“这……各位,拙荆和孩子可还好?这……这是个男孩还是个女孩儿?”
一群大夫稳婆面面相觐,还是为首的一个老者捋了捋胡子:“唉,贺老爷您节哀吧。”
贺老爷一下子就懵了。他方才已经听见了孩子的哭声,难道是阿柔……“拙荆怎么了?!”
贺老爷激动地抓着老大夫的手。
“尊夫人并没有大碍,只是令郎……”老大夫顿了顿。“贺老爷还是自己瞧瞧吧。”
令郎?这是个男孩?贺老爷心中一喜,继而想到老大夫的话又不禁忧愁起来,连忙往屋里跑。
产房外头有一个小房间,是供稳婆给刚出生的孩子清洗用的。此刻却是只有一个稳婆和小李氏身边的丫鬟站在那里,手里正捧着一个襁褓。
“孩子怎么了?快让我看看!”
稳婆和丫鬟被突然闯入的贺老爷吓了一跳。那稳婆还好,也算见过些世面。那丫鬟却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哆嗦得不成样子。
那稳婆也是犹豫再三才把襁褓递了过去:“贺老爷节哀,您已经有好几位公子了,大公子还那么有出息,这县里头现在谁不知道大公子的合書酒楼和布坊啊……”稳婆小心翼翼地开导道,只希望贺老爷把注意力放在别处去,别再因为小公子的事情而迁怒他们。
贺老爷却没心情听稳婆夸贺峥的话。
他直愣愣的盯着襁褓里的孩子——那个只有一只眼睛、两手没有手指、还缺了一条腿的孩子……
小李氏生产那日请了不少大夫和稳婆,所以贺府主母生下一个怪胎之事,很快就传遍了全城。
而与此同时,不知道哪里传出的消息,说是当天小李氏毒杀府中妾室时动了胎气,这才生下一个怪胎。
古人信神佛,也喜欢把一些事情往这方面扯,很快小李氏生下怪胎的原因,就变成了:报应。
而之前小李氏干过的一些事儿,有的没的,也成了括苍县茶余饭后的谈资。
“听说没有,首富贺家的当家太太生了个怪胎出来!”卖菜的闲暇时间,几个卖菜妇人凑在一起聊了起来。
“早听说啦,听说是她要害死府里的妾室,遭了老天的报应!阿弥陀佛,这人怎么这么狠心呢,那好歹是一条命啊……”
“听说那大户人家根本不把奴仆妾婢的命当回事儿,随随便便就打死……”
“哪儿啊,别人家里也没听说过这事儿啊,还是那贺太太的为人……啧啧啧。”
“说起那贺太太的为人我还想起来一件事儿,十几年前听说这现在的贺太太是代替嫡姐嫁进来了,之后百般虐待嫡姐所出的大少爷,几次下毒迫害,还撺掇那贺家老爷把大少爷撵出家门,坏事儿可算是干尽了……”
在场的妇人都是做了母亲的人,甚至是做了祖母的人。现在一想万一自己那天没了丈夫续娶的这么对待自己的孩儿,一个个都恨得牙痒痒。
“这可真是报应啊!”
“这算什么?我还听说现在那位贺太太,是暗害了她嫡姐的性命才得以嫁进来的!”
“你怎么知道?”周围一同卖菜的妇人顿时炸开了锅。
那说话的妇人颇有些洋洋得意:“当初这事儿她嫡姐身边有个丫鬟都看见了,她就把那丫鬟也害死了,当年是找得我姐姐夫家的邻居给埋的尸体……”那妇人压低了声音说道。
一旁卖肉的韩远山耳朵动了动,默默的收起了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