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探头出去瞧,但见袁十九穿着件洗得发白旧灰白袍子,牵着á驴儿也瘦得皮包骨,看着境遇却是非常不好。他此时正眯起一双眼睛定定地看着蒋长扬,久久不发一言。蒋长扬也不说话,就静静地看着他。良久,袁十九将手里鞭子重重往地下一扔,瞪着蒋长扬道:“我没钱赔你,拿这条命去”
蒋长扬无奈地道:“十九哥,你明知不是这样。”
袁十九冷笑:“欠债还钱,没钱还命,袁十九就是这样人。你既要管闲事,就该想到这一天。”他可不是傻子,过后想着何家那nv儿当日表现就有些不对劲,可还无从捕捉。但一听说这二人结成了连理,才恍然大悟过来。
蒋长扬否认得飞:“钱不是我一个人,我没那么多钱。”
袁十九固执地道:“他们都说是你主意,你钱。”
一群坏坯,都知道袁十九难缠,就全都推到他身上了。蒋长扬扶着额头长叹一声:“现下天晚了,马上要闭坊én。你先与我家去,我们再细说好不好?”
袁十九往旁边让了让,示意他前头引路。
“他真要跟着我们去我家?”牡丹从车窗里往后看,苍茫暮sè里,瘦得像根竹竿似袁十九犹如一颗长钉子硬戳戳地戳xiǎá驴上,不紧不慢地跟他们车后。这情形看着真是古怪。
“他就是头犟骡子。除非他自己改变主意,否则别想赶得走。”蒋长扬有些发愁:“我看你得有准备,很长一段时间内,他都会看你我不顺眼。”
牡丹想起那次二人jiā锋过程,微微笑起来:“我未必怕他。说起来,我看他境遇似是很不好,我记得你说他是个有才,为何不去参加科举?他妻子呢?我看着她倒是通情达理好人。若是她,可能会好一点。”
蒋长扬道:“你又别不信,他是绝对不会让他妻子跟了来。耐着吧,磨上一段时候,他出够了气,自然就好了。参加科举么?自是又没成功。他虽有才,却不擅长诗赋,又不屑死记硬背钻明经,还不屑人家推举,又得罪了闵王,谁要他。”
牡丹叹道:“罢了,他要是愿意咱们家住着,就由得他罢,好歹不会叫他一家子都挨饿。jīá蒜皮xiǎ事莫找他,故意找些难事情给他做,别伤着他。他觉着他有用了才高兴,等过些时候时机得当,想法子设计一下,把他推荐出去,让他得以施展才能。”这样恃才傲物人,想必恨就是被人可怜,受人施舍。
回到家中,牡丹便下车与袁十九行礼见过,先谢他奇石,说有了他奇石后芳园因此名声大涨。然后认真道歉:“先生莫要与我计较,也莫怨大郎欺瞒。实情是我当时建园子,急需好石,愿意重金购买却遍寻不到。晓得先生有好石,早就动了心思。虽是受了大郎所托,却也是为了我自己,也为敬慕先生风骨。当时多有得罪,还请您莫要与我计较。”
她重点讲述是因为她需要,而不是可怜他。袁十九听她又褒又扬又诚恳又道歉,心头郁气也去了许多。只拉不下脸,淡淡地道:“我没那么xiǎ心眼是非好歹我心里明白只是不想白占人便宜”
看着也不是那光要面子死犟人。牡丹松了一口气,便叫人给他安置住处,也不是奢华,只格外讲究舒适洁净安静,离蒋长扬书房也近,方便袁十九,与蒋长扬说话。又叫厨下准备酒饭,让蒋长扬陪袁十九吃饭饮酒。
蒋长扬默默握紧了牡丹手。善良是一种很难得品行,多少金钱都买不到。体贴人意,能设身处地,量周全地为人着想,又是难得。
待到蒋长扬与袁十九一起喝酒去了,牡丹又请邬三过来,认真叮嘱下去,不许任何人对袁十九不敬,都称先生。有不敬者,严处。邬三满脸赞同,高高兴兴自下去安置不提。
牡丹原以为蒋长扬与袁十九好长一段时间不曾见面,此番只怕是要长谈,洗浴完毕后,松松绾了发髻,寻了一本书往窗前贴文牙netg上躺了,静静。
雨荷将鹅梨香xiǎ心往金鸭中放好熏上了,又细细将紫绡帐中清扫一遍,确认没了蚊虫,方放下帐帘,走到牡丹身边替她将烛光又挑得亮了些。也不说话,就一旁绣草墩子上坐了,默做针线。
牡丹道:“累了一整日,你自下去歇息罢。出去时候看看外头xiǎ炉子上头有没有温着热水。还有厨房里头醒酒汤是不是都准备好了,等他们一散就送上去。”自从与蒋长扬成亲后,二人就达成了共识,夜里不要人外头候着,能够自己动手就自己动手,于是这每夜里一壶热水就成了必需品。
雨荷微微红了脸:“早就备下。都吩咐好了。左右现无事,就由奴婢陪着您一起。”过了片刻,xiǎ声道:“丹娘,芳园那里也没个人看着,奴婢不放心。”
牡丹一怔,放下书翻身坐起:“你想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