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音乐美极了。”简说道,“我非常希望能够听到完整的乐章。达西小姐,我有这个荣幸吗?”
达西小姐生性腼腆,不习惯在陌生人跟前展示自己,她听到简的提议,一开始很是犹豫,但是在简的鼓励下,她还是鼓起了勇气,在琴椅上坐了下来,重新弹奏起简和韦斯顿夫妇到达之前弹奏的曲子。
简在她旁边站了一会儿,看她离翻下一页乐章还有一些时间,就打算去桌边拿一点酒润润嗓子,但是她才走开两步,就被韦斯顿夫人叫住了,她刚才一直在一只放在边角落里的玻璃橱窗前观看橱窗里的人像图章。
“简,”她轻声说道,“看看这张,这让我想起一个我们认识的人。”
“我想就是他。”简看了看韦斯顿夫人指的图章说道。
那个图章上的人像是韦翰先生,样子比现在要年轻一些。图章和其他达西家族成员的人像放置在一起,很明显,当他还在这个家族的时候,这个家族的主人并没有将他当作一个仆人看待。
简有些奇怪为什么达西先生还将韦翰先生的画像留在这个达西小姐弹琴时待的地方,但是看了看这个橱窗摆放的位置和图章的大小,她就明白过来达西先生和达西小姐也许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里还有韦翰先生的画像,而仆人们因为不知道韦翰先生和他们主人的真正过节,自然也不会把他的画像清理掉。
简正想告诉韦斯顿夫人不要将这位先生的名字说出来,以免引起主人家不必要的尴尬,但是这个时候,彬格莱小姐看到两人站在橱窗前面窃窃私语,就走了过来,问道:“你们在说哪一个?也许我能帮你们解惑呢。”
简看了看她,说道:“我们在说老达西先生是哪一个。”
“哦,”彬格莱小姐以一副女主人的姿态指了指一副画像,熟稔地说道,“老达西先生!他可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先生,那一副画像上的就是他,是不是和达西先生长得非常像?”
然后她不待简和韦斯顿夫人回答,又指着老达西先生画像旁边的一副说道:“这位是老达西夫人,我想也许您知道,她和您表哥的女施主凯瑟琳夫人是姐妹,班纳特小姐?”
简点了点头。
彬格莱小姐得到她的回应感到很得意,觉得自己借此再一次地成功让简认清了她低下的地位,让她明确了自己和达西先生门第之间的巨大差距。
“这是乔治安娜小时候的画像,”彬格莱小姐又说道,“这张画大概是在她13岁的时候画的,我得说,这张画画得非常像那时候的她。”
“这一张想必不用我说了吧?”彬格莱小姐又指了指韦翰先生的人像,说道,“在哈福德郡你们都见过他。”
“这位绅士是谁?”韦斯顿夫人问道,指了指老达西先生画像的另外一侧,那里放置了一个严肃的老先生的画像。
“啊!”彬格莱小姐说道,“那位先生是老达西先生的管家,韦翰先生的父亲。”
就在她说出“韦翰先生”这几个字的瞬间,音乐声戛然而止。简心中“咯㘄”一声,下意识地转过头去看向达西小姐,猜测到她应该是听到了她们的谈话,心中隐隐感到有丝不妙。
事实上,达西小姐并没有听清简和韦斯顿夫人以及彬格莱小姐所聊的具体内容,她只是听见了彬格莱小姐说出的“韦翰先生”的名字。但是这个情况让她更加感到惶恐不安,她因为不知道她们谈话的过程,所以一下子只以为自己以前冲动之下做出的为自己家族抹黑的事情叫她们知道了。
简看到达西小姐小脸苍白,惊惶不安地看着她们的样子,便立刻知道了她在害怕什么。同她一样知道达西小姐此刻异常表现原委的还有达西先生,他一听到彬格莱小姐提出了韦翰先生的名字,又看到自己的妹妹那样的表现,立刻就改变了闲适的坐姿,看了看自己的妹妹,又看了看简,神情中难掩紧张和担心。
因为琴声的中断,房间里一下子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中,彬格莱小姐看了看达西小姐的样子,又看了看达西先生,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虽然也知道韦翰先生对达西家族做出过很不道德的事,但是却并不清楚事情的经过,只以为最多就是韦翰先生偷盗主人家财产填补赌债这类的事情,但是这种事情可不会引起达西小姐这么大的反应。
简见在座的人除了自己和达西先生,都疑惑地望着达西小姐,而达西小姐此时万分慌张,低垂着头不说话,也不继续弹琴。
“我真是太抱歉了!”简突然说道,将屋子里的人的注意力拉到了自己这边。
她抿了抿嘴,突然之间灵光一现,继续说道:“我太抱歉了,达西小姐,我刚才同韦斯顿夫人和彬格莱小姐说话,忘记您正在弹琴了。怎么能没有人为您翻乐谱呢?”
她边说着话,边疾步走到达西小姐的身边。而此时韦斯顿夫人也反应过来,意识到因为自己找简说话让庄园的主人陷入到了尴尬的境地,也赶紧说道:“达西小姐,您刚才弹得非常美。非常抱歉我霸占了您的助手。”
“希望您原谅,小姐。”简也说道,“接来下我一步也不会离开您啦,请您不要为不能圆满地完成这段乐章感到不安。”
她说着话,替达西小姐翻过了一页放在琴架上的乐谱。值得庆幸的是,达西小姐此时终于反应过来,明白自己一心想要藏起来、忘记的事情并没有叫人发现。她收拾好了情绪,没有按照简新翻开的乐章,而是接着之前中断的地方继续弹奏了起来,好在她以前已经对这支曲子很熟悉了,此时叫人听在耳里丝毫没有什么不连贯的地方,在场的如韦斯顿夫妇、彬格莱姐妹和赫斯特夫妇都以为之前演奏的中断确是因为一页乐谱结束的原因,只有简和达西先生心里明白,事实并不是那么回儿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