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处,他突然大声叫道:“有没有木炭,军中还有没有木炭?”
那大夫一听便愣住了,他想不到这位范钧救人不用药,却用木炭,真是让人匪夷所思。他急忙吩咐手下人去找木炭,范钧焦急的等待着士兵们将木炭找来,他在铜盆之中将那木炭烧红,事先将帐内闲杂人等全都清了出去,帐中只留下了他与大夫二人,他用剪刀将元湘的衣服剪开,找到那翻裂开来的伤口,用火钳夹紧烧红的木炭,对准元湘胸前的伤口,咬了咬牙按了下去。
元湘与那大夫二人同时大叫了起来,元湘痛得惊醒,她睁开眼睛,看到范钧正对着自己赤裸的前胸按压着什么东西,她闻到了自己皮肉被烧焦的糊味,她心中又怒又急,加之伤口剧烈的疼痛让她再也经受不住了,重又昏死了过去。
范钧此时也已经是满头大汗,他将木炭拿下来的时候,元湘的伤口已经被烧焦,那大夫吃惊的发现,元湘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了,他看看元湘又看看范钧,好似不相信自己刚刚看到的事情。
“大夫,伤口不要包扎,半个时辰之后洒上金创药,数日后伤口便会愈合----现在就是怕她醒来之后挣扎,伤口若是挣裂可就真的难办了。”
“唉,将军放心,我自会小心看管她。”那大夫急忙答应道。
范钧这才发觉自己全身都已经被汗水浸透了,他拖着疲惫的身体转过身来,那大夫看到他身上也是大大小小十多处伤口,吃惊的说道:“将军您这浑身全是伤,让小人帮您包扎一下吧。”
范钧摇了摇头,此时他已经感觉不到那些伤口的疼痛了,他只想快些离开这血淋淋的地方,让自己内心稍微放松一下。
“将军您就别再硬撑了,这外面已经开始打扫战场了,您就放心的在小人这里包扎好伤口,再去韦将军那里也不迟啊。”
范钧听到打扫战场几个字后,他心中一直提着的那口气终于松动了下来,他顺从的坐了下来,让大夫开始替自己包扎伤口,不知不觉中他闭上眼睛呼呼大睡了起来。
大夫想不到有人居然坐着也能睡着觉,他又是心疼又是难过,这些远离父母家乡的士兵们,大多都将尸骨埋在了异国他乡,能活着回去的,不足一半人,而像他眼前这位拼杀多年的范钧,能在敌军之中幸存,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在范钧沉沉入睡之际,那淮水北岸的魏军大营之中,曹景宗将军与杨大眼双方力拼之后,杨大眼负伤撤离了军营,元英眼睁睁的看着南梁的大军,如排山倒海一般的将自己的部队冲杀分离,心中又痛又恨,只是此时他只能是避开南梁南北两方的夹击,他与杨大眼分头带领剩下的人马,带着受伤的萧综,沿着淮水北岸往西北而去。
此时的曹景宗,带领大队人马在他们身后追赶,此时元英的部下又累又饿,大半天没有进食没有休息,战马也是极为疲惫,奔跑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元英知道此时他们必须找一个安全的地方,才能停下来休整,他不能再进入梁军的包围圈了。好在南岸昌义之与韦睿的部队不能及时到得北岸,故而没有对他开始夹击之势,这让他多多少少有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只是后面的追后已经是越来越近了,元英此时已经陷入了绝望之中,他没有想到钟离,会成为自己的葬身之地,而那冲回南岸的小妹元湘,此时也不知道是死是活,想必能生还的机会也是极为渺茫了。
他身后的曹景宗率领着部下,正一鼓作气的追赶着元英,他看到元英的部队已经越跑越慢,自己马上便可以追上了。就在此时,远处连绵的山丘之上,突然出现了一大队人马,那大队人马迎着元英与杨大眼的部队而去。
曹景宗轻轻勒住了马肚停了下来,他手搭凉棚望向那支突然出现的部队,只见那部队前方战旗之中,写着魏字,而军中更多的大旗之上,写的是个大大的邢字。
“邢峦?”曹景宗心中一惊,他急忙大声命令道,“全军听令,停止前进!”
那些急急追赶魏军的士兵们,接到命令后便急忙停下了脚步,而此时对面的魏军已与邢峦的大军会合。
曹景宗知道这北魏大行台邢峦素来多智谋,没有十分的把握是断然不能冒然前行,他只得眼巴巴的望着元英的大军,渐渐的混入到邢峦的军中。
而此时冲在军队之前迎接元英与杨大眼他们的,正是北魏大行台邢峦。那元英见到前来解救自己的邢峦时,心中有太多的愧疚之意,一时之间讲不出话来。
“元将军,我邢峦无能,没有及时赶来救你们,邢峦有愧啊!”邢峦眼含热泪,声音哽咽的说道。
“邢大人----是我元英太过自大,才有今日之惨败!”
邢峦轻微的摇了摇头,他知道此次惨败并不是元英无能,而是那皇上元恪连年征战南梁,所遭到的反噬,想到此处,他温言说道:“元将军不必难过,邢峦此次前来,是因为我们还有机会,打到南面去。”
元英听后并没有高兴起来,他自己惨败到如此的地步,对于进攻一事,已经不报任何的希望了,更想不到,眼前这位邢峦居然还有办法继续进攻。
“待将军休整完毕后,你我再作打算。”邢峦示意元英先行休息。
邢峦望着远处的钟离城,在元英出征之前,他便对这座城池有着极深的恐惧,他一直力主元英避开钟离,可是他自己也没有想到,元英一生从未打过败仗,今日却败在了钟离城下,这恐怕是元英此生永远抹不去的痕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