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抬眸望着杜衡,目光盈盈,似有千言万语,却又欲说还休。
杜衡也觉察出些异样,忙缩回了手。
“锦瑟姑娘!”灵芝在一旁故意提高了声调。
锦瑟一怔,忙转过脸望向灵芝。
灵芝轻笑了一下,接着道:“你还需把你的身世情况详细地告诉我们。我们再转告给雷将军。这样,他才好去想办法。”
锦瑟坐了下来,轻叹了口气,道:“说实话……我从出生便已经在添香楼了。我只知道,我的父亲曾是太医院的太医。许是在宫中犯了事……或是得罪了什么人,才遭了灭门之灾……”
“哦……原是这样……”灵芝眨了眨眼睛,似乎懂了锦瑟。
原来,她的父亲是太医。她之前也曾说过,贪看杜衡那几眼,就是因为祖辈也是行医之人。想来,她对杜衡表现出的异样情绪,还真是因为对行医之人的特殊感情。
而此时的杜衡却来了精神。他瞪大眼睛道:“原来,令尊是太医啊!那医术一定是非常高明了!没想到,我还能结识太医之后,真是三生有幸!”锦瑟凄然一笑,抬眸望着杜衡道:“我连父亲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据说抄家时,我娘正怀着我……我们家的男丁全被砍了头,而女眷则被卖到青楼妓院……我娘便是在添香楼生下的我……而我一出生,娘便
也去了……”
说到伤心处,一滴泪在眼中打转。但锦瑟并没有哭出来,反而弯起唇角笑了笑,道:“身世……我就只知道这些……杜大夫羡慕我是太医之后,可我连父亲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锦瑟姑娘……你的身世真是可怜……”杜衡也红了眼圈,“但你不要伤心。跟我比起来,你还算好一些。至少,你还知道自己的父亲是做什么的。而我……就是师父捡来的一个弃婴。跟你捡的那个小耗子一样
……连父母是谁都不知道……”
锦瑟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她怔怔看着杜衡,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一句话来。
“你放心……就凭你我身世相同,我一定会竭尽全力救你出苦海的……”杜衡含着泪道。
锦瑟微笑着点了点头,目光温柔如水,轻轻道了句:“杜大夫……我信你……”
一旁的灵芝不禁咬了咬下唇。她看着那“同命相连”的两个人,只觉得胸口闷闷的。
第二天,夫妻俩再次来至将军府,将锦瑟所说的身世告与了雷钧霆。
“哦?原来……她的父亲是太医院的?”雷钧霆听完不由得一惊,思索了片刻道,“难不成……是十八年前的那场血案……”
灵芝瞪大眼睛,问道:“什么血案?”
一旁的薛婉若有所思道:“我也听爹爹讲过……好像是十八年前,太医院卷入了夺嫡之争……先帝盛怒,将太医院的太医全部斩首示众……真是一夜之间,血流成河……”
薛婉说完,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肚子,像是怕胎儿听到这恐怖血腥之事受到惊吓。
“还有这样的事?”灵芝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这还真是伴君如伴虎……不过,这先帝脾气也太大了吧?竟然把所有的太医都杀了……”
未等灵芝说完,杜衡便用胳膊撞了她一下,示意她不要乱说话。灵芝也意识到,自己好像唐突了。毕竟身在古代,妄议皇帝可是大不敬之罪。
雷钧霆接着道:“历朝历代,皇子夺嫡都会引发许许多多的惨案。当年的太医院,就是因为太子和宁王的争斗,才受了牵连……”
“太子……”灵芝皱着眉问道,“可是当今圣上?”
雷钧霆摇头,道:“自然不是……因为当时的太子,就是在那次争斗中被毒害了……先帝一气之下,才血洗了太医院……”
接着,雷钧霆便将他从长辈那里听闻的陈年往事讲给了灵芝和杜衡。先帝共有十三个儿子,其中四皇子是嫡长子,顺理成章地被封为太子。但皇后薨逝后,太子一派势力日渐衰弱。而贤妃所生的七皇子宁王却颇受朝臣的拥戴。前朝后宫都传闻,这宁王将会取代太子之位。
而太子自然不甘心看到宁王势力越来越大,便也在朝臣中纠集党羽。这样一来,朝中形成了太子一党与宁王一党,势同水火。
而有一日,一向身强体壮的太子忽然暴病。太医院的太医皆束手无策。没出半日,太子便殁了。先帝因对已故的皇后情深义重,对太子也是百般疼爱。突遭丧子之痛,必定下旨彻查。结果却查出太子是被人下毒害死的。而当时接触太子的皆是太医院的太医。于是先帝一怒之下,便下旨将太医院所有
的太医斩首,其家人也是死的死,卖的卖,下场十分凄惨。虽无确凿的证据,但明眼人都能猜出,这件事与宁王脱不了干系。而当时太医院的太医令又与宁王来往较多,其中之事更是不言而喻了。虽说先帝没有继续追查,也没有半分责怪宁王的意思,却在此之后
渐渐冷落了宁王。最后,这一场夺嫡之争,落得个两败俱伤的下场。倒是最小的十三皇子,阴差阳错地继承了皇位,便成了当今圣上。
听完雷钧霆的讲述,灵芝想了想道:“要我看来,先帝心中应该知晓害死太子之人就是宁王。可他已经失去一个儿子,不想再失去一个,便将这个锅推给了太医院。”
“当时的太医令徐凌和他的弟弟徐清,皆与宁王交好。也许,真是他们串通一气害死太子,也未可知啊!”雷钧霆道。
“就算是这样,那太医院其他的太医也是无辜的啊!”灵芝愤愤道,“白白遭受了这样一场无妄之灾,更是连累的后代子孙都不得翻身。”
薛婉在一旁幽幽叹了口气,道:“自古伴君如伴虎啊……”
杜衡皱了皱眉,问道:“那……若是锦瑟姑娘真是当时太医院里某位太医的后人,现在是否能救她出来呢?”“当时太医院死了那么多人,其女眷也都被卖到娼寮妓院。怕是如今也查不出她到底是哪家的后人了。我且去试一试。毕竟时过境迁,如今已是新皇当朝,只要她与那徐家兄弟没有干系,我想救她出来也并非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