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洛尔站在吧台后面,一边擦拭手中的酒杯,一边懒散的和吧台前的顾客们聊着天。
当然,大多数时候他都只是在听,让顾客自己聊,只有偶尔要冷场的时候才会插几句嘴,活跃气氛。
狮王之傲旅店是南海镇最大的旅馆,每日都会接待大量来自北方或者南方的旅客。就算是暴雨也无法阻止这些趁着兽人战争刚结束,想要来边境捞一笔的投机者们冒险,所以旅馆的生意一直不错。
外面的雨下得很大,但是大厅里的气氛却依旧很热闹,冒险者们摩肩擦踵,坐在各自的位置上,聊着天、喝着酒,讨论着各自的旅途见闻,咒骂几句该死的天气,大声的喧闹着,嘈杂不已。
兽人战争的确已经结束了,那位恶名昭著的兽人大酋长奥格瑞姆。毁灭之锤被押入了王都,将要被王室审判,兽人的大军也被赶出了这个世界,世界恢复了和平。
但终究还是有一些隐患留了下来。
在卡兹莫丹,龙喉氏族的兽人们占据着格瑞姆巴托,收拢流窜的兽人溃兵,继续与联盟拉锯对抗着。
在卡兹莫丹的上空,那些强大的龙骑兵让许多的联盟战士吃尽了苦头,无可奈何。
但这些都与科洛尔毫无关系,他只是在经营着自己的酒店,为自己的未来而盘算着——他爱上了一位来自南方暴风王国的女孩。目前正在为这场恋情而苦恼。
因为兽人的入侵,南方暴风王国被打得差点亡国,连王城都被攻陷了。无数的民众惨死。
科洛尔爱上的年轻女孩属于幸运的那一群人,在兽人攻陷王城前得以及时撤离,跟随着难民的大部队抵达了南海镇,暂时在这里寄居了下来,接受洛丹伦王国的庇佑。
但是如今兽人战争结束,联盟诸国已经筹钱帮暴风王国重建都城,暴风王国年轻的国王也在号召国民们回到各自的故乡继续生活。
科洛尔爱上的那个女孩则归心似箭。迫切的想要回到故乡去看看家人亲友是否健在。
而这一去,很可能就再也无法见面了。
所以科洛尔最近正在犹豫。是不是把旅店卖出去,然后跟着心爱的女孩一起回到她的故乡,去那个名叫闪金镇的地方重新开一个狮王之傲旅店。
反正他也只是孤身一人,并没有父母或者子女需要赡养。就算卖掉旅店也没有什么关系。
可是贸然离开自己的故乡,舍弃自己这个好不容易才经营起来的旅馆,孤注一掷的前往另一个陌生的小镇去闯荡又让他有些迟疑,害怕自己会失败。
所以最近的科洛尔时常会走神,以至于那位客人不耐烦的用手敲打了吧台三次,他才从沉思中惊醒了过来。
“抱歉,先生,我有些走神……”
回过神来的科洛尔慌忙道着歉,放下了手中的酒杯。连忙整理了一下仪表,“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
“一杯小麦酒,还有足够一人份吃三天的食物。我要带走。”
冰冷的声音从斗篷下传了出来,一只惨白的手把几枚银币放在了吧台上,对着科洛尔冷淡的说道。
“还有,我需要人去帮我买一副伤寒药剂,你帮我安排一下,这些钱都是你的了。”
说完。这个闯入的客人便收回了手,站在吧台前冷冷等待着。
不知道为何。当这位带着斗篷看不清脸的客人出现的时候,科洛尔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好像旅店内的空气都变冷了一样。
他慌忙的叫来了侍女,把这位客人的要求吩咐了下来,在收下那两枚硬币的同时,科洛尔下意识的打量着眼前的客人。
“先生,您来自南方吗?”
在完全没有雨水的旅店内还继续戴着斗篷遮住脸,这种行为可不是那些来自北方想要去战场上大干一票的冒险者们会做的事情,更像是那些来自南方的逃兵,为了隐藏自己的身份,所以才弄得神神秘秘的。
而科洛尔的担心很显然被这位神秘的客人看穿了,斗篷下传来了一个冷漠得没有丝毫感情起伏的声音。
“放心,我不是逃兵,不会有宪兵队来找你麻烦的。”
说完,为了彻底打消科洛尔的疑虑,对方拉下了斗篷,露出了一头惨白如骨的头发。
“我是来自南方的旅行者,这次是去银松森林投奔亲戚的,并非逃兵。”
科洛尔目瞪口呆。
并非震惊于男子的样貌,而是被他那种冰冷死寂的眼神看得有些心慌。
同时,他也明白了男子并没有说谎,他的确不是逃兵——这种只有接受过高等教育才会有的贵族气质,以及那种看不到丝毫太阳晒痕的惨白皮肤,不可能是那些出生卑贱的农夫和民兵,更像是一个落难的小贵族。
明白这一点后,科洛尔下意识的低下了头,态度变得谦卑起来。
“对不起,先生,我误会您了。”
就算是落难的小贵族,也不是普通平民能够招惹的,能不招惹对方,就尽量别惹麻烦,这是平民们的生存处世之道。
而见科洛尔不再怀疑他是逃兵后,这位神秘的客人则再次把斗篷戴上,遮住了自己的脸,让人看不到那一头惨白如骨的头发。
他静静的站在那里,也不参加旅馆里其他人喧闹嘈杂的讨论,更不搭理任何人,如同隔离在整个世界之外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