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而黑的地牢,火把稀疏,淡淡的灯光照亮前方的路。锦靴踏过积满脏水的路,发出轻而缓的声音。
李彻眉头轻皱,低头看了看被溅上水渍的鞋面。随后便有小内侍立马上前,跪下来匍匐擦拭。
他抬头,望向大牢深处,黑暗中有个娇小的身影蜷缩角落,孤独无助。
“徐芷。”
他轻轻唤一声,地牢里的人儿先是一怔,继而连滚带爬地跑过去。她抓着地牢的铁杆道:“我没有杀她,我是冤枉的!”
似有异物卡在喉咙,他艰难地咽下那抹苦涩。
“是她自己忽然跑过来,然后、然后疯了一样拿刀捅自己,我根本什么都没做!你相信我,我真的是无辜的!”
徐芷伸出手,恐惧至极。偌大的皇宫,只有眼前这个人才能帮自己。
谋杀最高位份的宫妃,罪名一旦坐实,她便死无葬身之地。
她不要死,她还很年轻,她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做,她不要做一个冤死鬼!
“你是来帮我对不对?”
她近乎恳求的语气,却让李彻沉默无言。
“救我出去。”慌张而绝望的目光映入眼帘眼帘,李彻眼眸一紧,他缓缓地弯下腰,伸出手抚摸她的发丝,动作轻柔且温和。
“我知道你没有杀她。”
他的声音波澜不惊,平稳地似一湖死水。却没有笃定的信任,反而是早已料到的平常感。
旁边的小内侍递上一纸明黄,她的手明显一颤,李彻犹豫半晌,终是接开那袭圣旨。
“女官徐芷因恨杀人,谋害皇贵妃,残忍至极。我皇圣恩,特赐徐芷绞刑,三日后于玄德门执行。”
没有审查,没有诉状,仿佛一定要置她于死地。徐芷惊讶地仰起面孔,几乎是在与他视线相对的那瞬间,事情昭然若揭。
那一刻,嘈杂而杂乱的大脑瞬间冷静下来。她第一次与李彻相遇,其后的契约,百花宴上的偶遇,宫门前的对话,以及现在她身在大牢的窘境。
所有的事情串联起来,渐渐浮现水面。
自始至终,都只有她求助于他,他却从未提出过要求。
她想起那日进宫时她直接明了地挑出自己对他没有任何价值了。
他却回答:“日后再说。”
日后再说,现在就是。
抓紧铁杆的手慢慢松开,徐芷恍然若失地跌倒在地。所有的之前的种种在脑海一掠而过,仿佛溺水的人想要抓住稻草那样,她屏住呼吸,声音虚弱,不愿相信:“你会救我吗?”
他没有回答。
她重复:“你会救我吗?”
李彻负手转身,不敢去看她的目光,他没有勇气坦然面对那双充满愤怒和疑问的眸子。
徐芷绝望地闭上眼,泪水从她的脸庞缓缓滑落。她一直以为李彻和她是一样的人,精于算计、狠绝利落,事实证明她错了。
他远远比她高明得多。
“为什么?”她顺着铁杆站起来,苍白的面容上写满黯然。“你费尽心思,助我除去了姜昭思和姜攻,你不惜与徐方兵戎相见反目成仇,也要让我成功入宫,若是想要我性命,一开始杀了我不就行了吗,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她笑着笑着便哭了出来,在她短暂而不太光彩的回忆里,她伤害了很多人也被很多人伤害,或许她曾怀疑过李彻的目的,但他却是唯一那个没有伤害过她的人。
而现在,她最后的盟友也已离她而去,一击致命。
“徐芷。”他出声,卸下平日的伪装,神色严肃认真,“你真的想知道真相吗?你和徐方。。。。。。。。”
他抿了抿嘴,仿佛即将诉说世上最残忍的话语。
徐芷捂住耳朵,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你早就知道我和徐方的关系对不对?你早就知道!”
“是啊我知道。”他笑了笑,笑容冷酷而嘲讽。“你恨着姜氏,恨姜氏毁了你的幸福。但其实,你有没有想过,到底是谁给他们出了这个主意?”
徐芷不敢置信地张大嘴,直勾勾地看着李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