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这位贵人成了陈璋的嫂子了?
陈璋不是只有一个兄长吗?
那岂不是陈瑄?
可是……如果这位贵人是陈瑄的老婆,那今日迎娶的这位又是谁?
那穿着红裳,头盖红盖头的新娘脚步停顿,转过身面对了喜宝,手放在盖头上,明显想看看喜宝,动作却顿住了,犹豫了下,便站在那里狠狠跺了跺脚——新娘子这一脚正踩在愣在当地的陈璋脚面上。
陈璋哎呦一声反应过来,看着喜宝半晌,眼睛突然瞠大:“你……你……你……鬼……”
喜宝却冷哼一声,“在你眼里,我原来还真的已经死了?”
陈璋一阵慌张,扭头看了看身后的众人,后退一步后险些撞在新娘身上。他眼睛一阵躲闪,神情恍惚,视线从母亲转到喜宝,再从喜宝转向坐在那里冷冷看着他的朱高炽。
他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吓的几乎窒息,他浑身颤抖,只觉得魂魄好像都不在自己身体里了——她可是跟着朱高炽来的,而且瞧着朱高炽待她的态度,显然她如今的地位不低。
可是怎么可能?曾经那个穷困潦倒的小女孩儿,怎么可能一跃升天成了凤凰?
那时候那个小女孩儿,一身的破烂衣衫,几乎都做不到保暖的功用,浑身上下都脏兮兮的,指甲里也脏兮兮的,头发发黄干枯,整个人都土兮兮的——那时候,他就没让她从大门进来,侧门进来后,那小姑娘傻兮兮的只是害羞的笑。胆子那么小。
他一句话都不想跟她说。
后来,听伺候她洗澡的丫鬟说,她身上就没有一个地方是干净的,哪里都脏兮兮的让人嫌弃。
即便后来收拾干净了,看起来却也是那副穷苦的丑样子,那样的干巴巴的乡下村姑,怎么可能做他的嫂子?
娘大怒之下砸了玉百财,给了小丫头一巴掌,将小丫头推倒在地上,只说她冒犯长辈。让她跪着。
那时候,她无辜受罚,也是一句话不说,只哭着跪着,一吭不响——那一晚,陈府都没有给她饭吃……
然后她晕倒在地上,被下人抱回屋子,昏睡了一夜。
当晚她已经跟父亲商量好。隔日,就将这小姑娘赶了出去,那时候,他们就知道,那个日子里,小姑娘多半会被拐跑或者抢劫。日后只怕难活。就算是活着,那也必定活的下贱,而且,她绝对没能力找到她娘……
可是……
眼前这个人。真的是那个小姑娘吗?
“小丫头,你是谁?说这话又是什么意思?”坐在正位上的陈老妇人终于开口问道。她眼神仍然带着刁妇特有的向世间一切挑刺儿的那股劲儿,此刻看着喜宝。声音虽然尽量维持着平和,眼神里却全是刺儿。
喜宝扭过头,看着那上面的老妇人,她微微一笑,笑容里满是难掩的美艳光华,可见这小姑娘如今年纪虽轻,未来却是难以想象会变成怎样风华绝代的女孩儿。
老妇人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只觉得这小姑娘浑身上下都透着贵气,让人面对之时,忍不住便会自惭形秽——这一定是个非常有家世的小姑娘吧。
想到此,老妇人的笑容,便变得更加温和慈祥了些。
看在喜宝眼里,却格外的刺目。
老巫婆!
“老妇人,我姓曹,叫曹、华、浓!”喜宝一字一顿的说出自己的名字,脸上的笑容仍然如艳阳一般璀璨,却让陈老夫人和陈璋同时惊的一身冷汗,而四周陈府内知情的一些人也忍不住疑惑——早听说陈瑄有一个订了亲曹姓未婚妻,可是,不是病死了吗?
陈老夫人手里捏着的茶杯猛然掉在地上,惊的四周人表情都是一变,看着喜宝的眼神更加奇特起来——这个小姑娘,莫非真的是陈瑄曾经那位未过门儿的曹姓夫人?
不少合肥县的有名之士,跟陈府有些关联的,都知道陈府大少爷曾经为了恩情愿意娶一个平民女子为妻,这事儿一时传为佳话,很是让陈府的声望增加。
可是,怎么……这位曹华浓,没有死?
那陈府怎么对外说她死了,且如今还娶了新妇?!
不少人在肚子里一番推敲,面上的表情便似笑非笑起来。
“哼,曹氏早就生病去世了,你是哪里来的丫头,前来冒充曹氏?”陈老夫人视线看向朱高炽,突然嗤笑了一声,“莫不是这位世子也是假的?你们可是来混吃混喝,捣乱的?”
坐在边上喝茶的朱高炽突然皱起了眉头,站在他身边的护卫猛地朝着老夫人看了过去,眼神里充满了冷酷,仿佛在说:你不想活了是吧?
喜宝哈哈大笑,扭头看了眼朱高炽,他这辈子都没被人当骗子横眉冷对过吧。
朱高炽却很淡定,坐在那里姿态依旧,也不多说话,捏着茶杯,只是轻轻抿了抿,便皱了皱眉头放下了,显然嫌弃那茶不如自家的好喝。
喜宝朝着陈璋看了过去,“陈二少爷,还记得那天晚上,你怎么对我说的吗?我这样的人,嫁入陈家,只怕让你们家族蒙羞,丢你哥哥的脸?”
不等陈璋回答,喜宝就又笑道:“你贵人多忘事,恐怕有点儿记不清了吧?那日,你可是亲口对我说,如果我敢对外自称曹华浓,自称陈府之人,便要私下了结了我?”喜宝啧啧摇头,忍不住一阵感叹,“我刚被你从陈府后门踢出去,你们就替我办了葬礼,真是贴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