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炆看着她又一次忍俊不禁,再胆大,也到底是个小女孩儿,面对一个男人时,依然这样害羞。
想起她背对着自己擦拭面颊和脖颈时,倒没有这般害羞瑟缩嘛。
“你不想做外室,也不想做小妾,可是偏偏喜欢你的人都是不凡之人,你待怎么办?”他突然开口。
想起她说起朱棣的儿子想要纳她为妾,她说起朱棣要纳她为妾或外室时,她表情里的缥缈和冷漠。他微微侧头去看她的脸,她却深深低着头。几乎要将自己的脸埋在自己胸口。
他保持着这样的动作,仔细看着她,忍不住想到:为什么四叔喜欢她呢?为什么朱高煦喜欢她呢?
她在他们面前是怎样的呢?也这样大大咧咧好像不懂世情?也这边大胆自在,率真可爱吗?
他查到她在都江堰时,住在陈瑄的宅子里,那时候就有行医,陈瑄并没有阻止她抛头露面。
四叔朱棣是在都江堰视察堤坝时第一次见到喜宝吗?
后来喜宝出现在北平,是四叔将她带过去的。
可是为什么四叔竟然允许自己的儿子见到她,甚至到了喜欢她的地步。据传朱高煦常常出现在木槿堂——喜宝在北平甚至还开了医馆。
朱棣也没有阻止她抛头露面。她说过,她想要开医馆。悬壶济世,做一个治病救人的女大夫,靠着自己的辛劳和努力。养活母亲和兄弟。
朱棣是怎样将喜宝带到北平的?又是怎样将喜宝带回应天的?也是这样共乘一辆马车吗?
朱高煦常常去木槿堂,他和喜宝是怎样相处的呢?
在应天,朱棣常常将喜宝带出去,甚至有几次她没能去花香入巷也是因为朱棣。他们都去了哪里呢?做了什么呢?
她说不愿意做朱棣的小妾,不愿意做朱高煦的小妾。
这是不是说。她只是不想做小妾而已。她喜欢谁呢?朱棣?或者是那个比自己小几岁,却更敢打敢冲的朱高煦呢?
想着想着,他心底不自觉冒出一股烦躁来,他眉头微微皱起,脸上立即浮现出一层煞气。
直起身子,他闭上眼睛。手顺着她发侧滑到她肩膀,在她肩头似有若无的按捏起来。
喜宝低着头不做声,朱允炆是什么意思?
他此刻这样抱着她。又说出这样的话。
他不想杀她,难不成真的愿意全心全意的信任她,而不怕她将他的这些隐秘和想法告诉朱棣,告诉朱权或者任何什么别人吗?
这份信任让她有些心慌。
朱棣曾经到应天不知做什么,带着伤跑到合肥县。她知道这样的事情,知道那个时候的年份。如果朱棣受伤的原因与宫里这些人有关。她知道这件事,又与朱允炆交往过密,必然会让朱棣不安。
而她此刻又知道了朱允炆对朱棣他们了若指掌,还知道了朱允炆对藩王叔叔们心存忌惮,更知道他曾经受到过刺杀,怀疑是朱权……
如果她与朱棣还有联络,那也必然会让朱允炆猜忌。
会不会有一天,她成了众矢之的,朱允炆和朱棣都想杀了她?
喜宝觉得好烦乱,她这样一个敏感又前怕狼后怕虎的女人,怎么就偏偏遇到了这样左右为难的事儿呢?
她好像已经没有退路了。
而且在朱允炆和朱棣这样的人面前,她本来也没有后退或者其他主动权吧?
抬起头偷偷看了朱允炆一眼,此刻他闭着眼睛紧紧抿着嘴唇,嘴角透出一丝不悦情绪来。
他在想什么?改变想法了吗?
喜宝想起他刚才的问题,他在等她的答案吗?
“又或者……无名无分的过一辈子……”她想到花香入巷小筑的老板娘陶苏,她也有自己爱的人,也同样不愿意去做小妾,更不愿意做外室被养着。
所以陶苏自己开了个茶馆儿,自力更生,自己赚自己的钱,哪怕有一天那男人厌倦了她,心伤总能让时间去平复,至少她还有花香入巷小筑,她还有自己的一份事业,不是一个金丝雀,没有了主人,便被饿死在鸟笼里。
“无名无分?”朱允炆听到喜宝的回答,终于从自己的假想中回神,他看向喜宝,由于之前在想的内容并不另他愉悦,他看向喜宝时,眼神依然有些冰冷。
喜宝抿着嘴唇,她的想法对他来说必然很无法理解,甚至离经叛道让人不齿,可是……如果她逃不开朱允炆或者朱棣……任何谁的强势,那么她宁可如此,“既不是外室也不做小妾,依然自由自在的生活,只不过身边有一个男人。他可以陪伴一生。也可以做一个过客。”
“但是,我绝不做他的附属,他可以说来便来说走便走,他有他的自由。可是我也要有我的权力,我想如何生活便如何生活。他不能给我名分,便不要想着我处处迁就。我要做医师便做医师,我要出钱旅行便出钱旅行。我们都对自己的生活有百分之八十的支配权,那百分之二十,留给对方。”喜宝只怕他误会自己的意思,一字一句说的很快。她低着头,不去看他的表情,只怕自己说到一半。在他表情里解读到让她害怕的情绪,她会说不下去。
果然,喜宝的话音落后,半晌依然没得到什么答复,她捏着自己的手指。抿着嘴唇,轻轻的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