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夫人是想替儿子讨个说法,张家两位媳妇的目的就没那么纯粹了,无非是想借着这个,再从谢家讨些好处。结果这谢夫人是油盐不进。在她们看来,谢绿雪年纪轻,比起谢夫人来,自然是心思浅些,也好对付些。张夫人没有她们这些花花肠子,不过也觉得俩个儿媳说的有理,当下便点了点头,“那好,跟你说也行。”谢绿雪抿唇轻笑,“那我们先进去吧,有什么事,我们坐下说,可以吗?”张夫人对此没有异议。若非不得已,她也不想将这事情闹大,毕竟,这事情要是闹大了,到时候丢人的,也不止是谢家。一行人从大门口移步到前厅坐下。“谢大小姐,我们张家虽比不上你们谢家家大业大,但是这件事情,你们谢家,怎么的,也要给我们一个交代。”一坐下,谢夫人先发了话。谢绿雪沉默了一会,“退亲的事情,的确是我们有错在先,在这里,我给你们道歉。”张夫人摆了摆手,“谢大小姐,你们的道歉,我们收下了,但是,我今日来这里的目的,可不是为了你们这句道歉的。”谢绿雪依旧笑意吟吟,“张夫人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只要是我们谢家能办到的,就一定不会推辞,毕竟是我们有错在先,如果能够做些什么,尽量弥补些我们的过错,我们也会安心些。”说到这里,钱氏与夏氏皆是双眸一亮。钱氏要沉不住气些,张嘴就要说话,还是一旁的夏氏见机快,在边上扯了她一把。钱氏皱眉瞪她。夏氏用眼神示意她看张夫人,钱氏这才反应过来,毕竟张夫人今日的主要目的,跟她们可有些不太一样。“谢大小姐,我们张家,也不是不讲理的,我今日过来,也不为其他,只想问一下你们谢家,这退亲的原因。”张夫人神情凛。谢绿雪面露为难,“张夫人,这件事情……”张夫人挑眉,“怎么?这就是你们谢家说的,尽量弥补?”谢绿雪苦笑,“除了这个,张夫人其他的要求,我们都会尽量答应。”张夫人面色一沉,手掌重重在拍在一旁的小几上,“你们谢家未免欺人太甚,若是实在看不上我们张家,当初这门亲事你们干脆就别答应啊,结果你们倒好,答应下来了,这聘礼都下了,你们说退亲就退亲,还连理由都不给一个,你们是真当我们张家怕了你们谢家不成?我跟你说,今日你们谢家若是不将这退亲的理由给我说清楚,我们张家就算是家财散尽了,也定要与你谢家为难到底。”谢绿雪忙迭声的解释:“没有,张夫人你别误会,只是这退亲的缘由,我真的不能说。”“有什么不能说的?”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张夫人与另一人同时反问,而这另外一人,不是别人,正是傅安。比起张夫人的激动来,傅安的表情倒是十分平静,只一双狭长的凤眼里头,满满的全是不耐。听到傅安的声音,谢绿雪腰背一直,看向坐在一旁的傅安,“夫君?”傅安却没看谢绿雪,只是皱着眉头朝张夫人道:“依我看,这件事情,从始至终,你们张家最不该来为难的,就是谢家。”“什么意思?”张夫人此时也顾不上傅安的身份了,拧眉反问道。傅安挑眉,“张夫人,这婚姻大事,自当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才对,你们张家要求娶的这位谢府表小姐,你们也应该都打听过她的身世了,她是我岳父大人从乡下接来的故人之女,之所以会来江州,正是因为她父母双亡,乡下又没有别的亲戚,才大老远地跑江州来的,虽说借住在谢府别院里头,但她与谢家,却是实实在在的,一点血缘关系也没有。”“夫君。”猜到傅安意图的谢绿雪,出声想要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傅安给了谢绿雪一个少安毋躁的眼神,继续道:“既无血缘关系,我岳父岳母既不是她的父母,就连亲戚都说不上,她的亲事,想必我岳父岳母也是不能全然作主的。说到底,这门婚事最终做决定的人,也不是这府上的任何人,而是住在别院的那位正主,她若是不愿意嫁,那我岳父岳母就算千般想,万般愿的,也是无用的。”张夫人也不是个愚笨的,人家都说到这份上了,她若是还没有听懂这话语里的意思的话,那还就是真的蠢了。钱氏似乎想到了什么,忍不住便侧头与夏氏嘀咕了一句:“弟妹,你说,那些传言,不会是真的吧?”这一问,夏氏也想起了前些日子听到的一些坊间传闻,再联系起谢府的态度来,面色便有些古怪起来。倒是张夫人,前些日子因为忙着小儿子的婚事,很少有空闲与他人闲聊,就是偶尔聊起,也因为行色匆匆,也很少能够听进心里。傅安还想再说什么,结果被一旁的谢绿雪用力地扯了下衣袖,才很是“不情愿”的住了口。心里却露出了笑容,其实,该说的他已经差不多都说了,有些事情,以他的身份,也实在不适宜说的太多。许多时候,点到即止才是最合适的。“张夫人,这件事情,我们谢家确实是有疏漏之处,不过这也不能怪我爹娘,当初我代替我爹娘去别院问妹妹对这门婚事的意见事,妹妹也没有表达出明确的反对的意思,绿雪愚笨,倒是会错了妹妹的意思,结果前些日子妹妹意外受伤,家母前去别院探望,妹妹才同家母说了她的心思,家母怜惜妹妹身世,妹妹既不愿嫁,我娘也不能勉强于她。这件事情,千错万错,全是我一个人的错,还望张夫人原谅绿雪年轻不懂事,这件事情就此作罢吧,我们谢家,一定会想办法弥补的。”谢绿雪一脸急切的道,神情间无不透露着希望张家不要再追究下去的意思。最后,还是谢绿雪让人将自己原本准备着,添给谢海棠做嫁妆的几箱添嫁抬了出来,跟张家婆媳说是当作自己给张家的赔礼,张家两位媳妇,才拉着还有些不甘心的婆婆跟谢绿雪告了辞。谢大小姐的解释有许多矛盾不合理之处,这些张家婆媳心里都清楚。张夫人是一时还想不透其中的猫腻,张家两位媳妇却是知道,这件事情,再追究下去,只怕也追究不出个什么来了,倒是担心会因此丢掉那份看起来颇丰的赔礼。毕竟,谢家他们张家是得罪的起,有些人,却是他们再多长几个脑袋来,也是不敢得罪的。那日好不容易打发了张家婆媳。谢绿雪与傅安才回了侯府。原以为张家的事到这里差不多也该结束了,谁知才过了一天,张家那边就又闹上门来了。不过这次闹的不是谢府,而是别院。谢夫人病尚未痊愈,谢老爷又因谢海棠的事情,与谢夫人置气,借口生意上的事,一大早就出了门,如今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别院的下人到谢府找不到可以主事的人,急得不行,还是玉惜提议,让二管家谢繁找人到永宁侯府找谢绿雪。谢繁这才命人赶紧去侯府请人,倒是玉惜想了想,犹觉不放心,叫了玉怀过来,让她带着别院来的下人一起去侯府。一路上,玉惜已经从身边这个叫翠兰的丫头口中,得知了事情的大概经过。原来今日一大早,张家的人就带着一大群人到了别院,敲开了门,二话不说就冲进了院子,带头的张夫人同王媒婆,一口一个“捉了那淫、妇”、“浸猪笼”、“沉塘”。那来势汹汹的架势,也幸亏谢海棠身边的佳玉见机的快,带着谢海棠从后门先偷溜走了,才没有闹出人命。然而张家的人虽没有找到谢海棠,却都留在了别院,说是不找到谢海棠人,她们就不离开了。品嬷嬷嘴皮子都磨破了,张夫人与那王媒婆,还有张家几个兄弟,连同一些旁的亲戚,街坊邻居,都不为所动,坚持要“严惩”了谢海棠,才肯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