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熠坐在车厢里,想着之前在宴席上的遭遇,倍感屈辱,忍不住瞟了一眼此时正坐于她身侧,闭目养神的迟尉一眼。
她想开口同迟尉说些什么,可一想到外面还坐着个来历不明的书童,又将自己满腹的疑惑暂时吞到了肚子里,以待他们独处之时再问出口。
马车晃晃悠悠地驶进了小院儿的巷口,过了片刻后,车厢外便响起了青枢的声音。
“可是姑娘回来了?”
衣熠有些昏昏欲睡的脑子在青枢的声音响起时,便恢复了清醒,她缓缓张开眼睛,伸手推开了车厢的门。
“嗯,回来了。”
被迟尉从马礼之手中赌回的少年听到衣熠此时截然不同的声音后,诧异了下,可随即他又恢复到之前那平静的神色当中,好似什么都没有听过般。
“姑娘用过膳了?”青枢在衣熠下马车之时,恰到好处的伸过一只手,好让姑娘有个搀扶之处,口中关切道。
“……用过了。”衣熠想到中午吃的那顿生辰宴,只感觉脾胃隐隐抽痛,说不出的难受。
青枢跟随衣熠多年,自然从她略一停顿的话中察觉到其中另有隐情,也不再多话,在让玉瑶服侍衣熠重新梳洗之后,便退了下去,将正厅让给衣熠和迟尉两人。
衣熠手里捧着一杯凉茶,眼神频频向迟尉那边看去,欲言又止。
“姑娘有何话要同我说吗?”迟尉坐在下首的位置,笑着开了口。
“我,我一直以为迟哥哥在我们这些人之中所做的事最为轻松,每日只管去书院吟诗作对,以文会友就好。可今日一见才知,迟哥哥的处境也不好过。”衣熠抿了抿唇,颇有愧疚。
“我所做之事,相对于其他人来说,已是轻松至极了,姑娘何必为我感到忧愁?”迟尉好言相劝。
“并非如此!”衣熠反驳道:“我在今日的宴席上冷眼瞧着,除了那个秦子楦自始至终都站在迟哥哥的这边,维护迟哥哥外,其他的人都是那墙头之草。就连那个包尔弥都在那位吕大人对你出言指责之后,离你远远的,再不肯靠近半步。
由此可见,迟哥哥你在书院的这段日子里多么的小心谨慎,不止要掩藏身份与这些人称兄道弟,还要从这些伪君子的嘴里不动声色地打探朝中局势,其中之艰难,我尚可想到一二,而我,竟还总拿自己的私事去烦扰你,我……”
衣熠说着说着,慢慢红了眼眶,有些说不下去了。
“姑娘,这本就是我的职务,我也可以将这些做好,你莫要伤心。”迟尉见到衣熠一脸的悲伤,忙掏出怀中干净的帕子递了上去。
“况且,你、阿煜和我,我们三人自小一同长大,感情深厚,说句大不敬的话,我早已将你当成了自家妹妹看待,试问妹妹有了心事,不寻哥哥给拿个主意,又该寻谁呢?”
迟尉三两句便让衣熠笑了起来,她眼中的全副依赖和信任让迟尉的心头一暖,与她相视而笑。
“可是,迟哥哥,你日后又该怎么办?”衣熠想到迟尉今后在书院的日子,有些担忧道:“吕大人对你的指责影响可是不小,若迟哥哥没有什么对策,恐怕日后你在书院的日子也不会太过好过。”
迟尉摇了摇头,苦笑道:“我能有何对策,只能以不变应万变吧,幸好书院之中还有秦子楦在,想必跟他在一起,我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麻烦。”
“可这终究不是什么长久之计,况且,现在邺都城内形势严峻,我总觉得会发生什么大事。
可这个时候青权和玉衡又不再往家中递信,陈哥哥也打听不到宫里的动静,我们之中也只有你能从书院里打听到些零碎的消息,以作参考。
倘若这个时候,连你都没了消息的来源,我们也只能被动等待,我很怕一旦邺都城里发生了什么事,我们无法全身而退。”
衣熠忧心忡忡的言论并未吓到迟尉,反而让他尤为不解。
“姑娘何必有此担心?我倒觉得,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要去刻意打听才好。以免一不小心,我们也被牵扯进这趟浑水里。”
衣熠咬了咬唇,有苦难言,她怎能将自己之前的猜测对迟尉坦言相告?若是说出了口,迟尉绝对会第一时间带她离开这儿,那月萝阿姊怎么办?
衣熠看迟尉大有深究之色,忙换了个话题道:“对了,迟哥哥,你为何要将马礼之的书童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