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带我去动物园好吗?别的同学有说去过,就我没有去。
……以前不是带你去过好几次了嘛。
——妈妈,明天带我去动物园好不好?我想要看猴子。
……猴子有什么好看的,六一跟小朋友一起玩哦。
——妈妈,今天可以带我去动物园吗?
……好吧好吧,你先在家乖乖的,中午回来我就带你去。
然后,小男孩一直等到晚上六点妈妈才回来,这时候动物园早已经关了门。
当晚,男孩含着委屈的眼泪与妈妈共进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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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木早已忘记那时的情景,之所以现在印象那么深刻,完全是因为母亲年老之后一直唠叨的结果。陪母亲说话时她总会偶尔提起这件事,说当年最愧疚的就是没能带他去动物园。那时是被求了几个星期还是几个月?总之是在儿子千辛万苦的央求下才答应的。
母亲说她最终答应下来的时候,看到的是儿子兴高采烈的小脸,和蹦蹦跳跳的无限喜悦。可六一那天她回家很晚,开门后只见到8岁大的他一边蹲在电视前流泪,一边看着黑白麻点的电视发呆。那孤寂的身影就仿佛是从整个世界剥离出来的木头人偶。
越是老了她越是记得清楚这件事,每当她说起动物园时,干燥的老花眼总能挂上丝丝眼泪;反倒是梨木怎么回想都想不起来,所以总是以自己记不得为理由安慰为此内疚的母亲。
梨木喜欢看动物世界的节目,无论是到了20岁还是30岁他都乐此不疲,一遍一遍从不烦腻的看。在学了相关的理论后,他觉得大概就如弗洛伊德所说,幼年时期对人类影响十分巨大,成年之后需要通过不断演练某事来弥补空缺的心灵。人到中年还喜欢看动物世界……或许就是为了弥补某些缺失吧。
老母亲大概也是如此,在不断的叙述中,一次次的引出悔恨的感情来弥补那次过失而产生的内疚。
其实梨木很理解那天母亲的感受。
本来就被连续求了好几个星期,念及大半年没带儿子出去玩,好不容易答应下来却没选对日子。1998年6月1日星期一,作为上班繁忙的星期一,应该没什么人会撘的士上街。但这天是儿童节,许多父母都请假来陪小孩,单位也给员工分别放了上午或下午的假。既然一家人难得陪孩子玩一次,花起钱来当然毫不吝啬,从桥头到桥北几百米的距离都舍得搭车。
六一当天客源充足,出租车供不应求,做出租车生意的母亲自然是忙得不可开交,在这一天若是努力一点就能赚上三天的钱。身为赌徒的父亲每天都身处赌场,所以肯定是不会帮母亲接班。整个白天的开车工作只能由母亲一力扛下,自然抽不出时间来陪儿子去动物园。然而这也是零母亲最备受煎熬的地方。六一这天许多父母都带着儿童出来玩,去的地方多是公园,其中以动物园最甚。念及儿子在家中等待,其他父母却带孩子坐她的车去动物园,母亲的心情就如同吃了五味醋一样复杂
——开车开到累趴下,数钱数到手抽筋,搭着出行的一家子,念着家里满怀期待的儿子。
梨木很清楚……
——这就是母亲当时的五味醋。
她选择了工作和一天内的大笔暴利,结果老了之后却感到非常懊悔,钱重要,理想重要,还是家人重要?母亲年轻时觉得是前者重要,人到老年却突然发觉后者更重要了。
为了不使母亲再次为动物园的事内疚。
6月1日这天,梨木依照双休日的惯例送走了母亲,之后再躲回房间里赶漫画稿子。要知道像小说上写的那般几周、或一月完成一本漫画在现实中是不实际的。
职业漫画家每天画2~3页就顶天了!
没有助手的漫画家一天最多画一页。
梨木属于后者,他没有请漫画助手,不过他一天中无论是上课还是在家,基本上所有时间都在画漫画,中间还省略的对漫画情节的构思,因此10天里他倒也画了20页纸。
所谓漫画热情大概就是指他这样的了。
整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埋在漫画堆中,不需要与人交流也能感到很开心。他做好今天一天都没人打扰的准备,但晚上他遇到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跟劳累了一天的母亲吃过晚饭后,母亲居然主动提起要带他去公园。接着,还真将他带去了江滨公园。当然,梨木虽然也有点惊讶,但转念一想却在情理之中,这不是被儿童节给刺激的么。看着别的儿童在这一天都有父母带去玩,就自家儿子一人呆在家里,当母亲的绝对不会好受。
谈起江滨公园,其实就是绿江河堤旁边的一个小公园,比起今后在南华市兴建的那些休闲公园都不如。小小一个公园只占几亩地,站在稍高一点楼上就能一目了然。里面只有一些假山奇石,还有一个可以投料喂养鲤鱼的鲤鱼池,就这样一个小公园也需要收10块钱的门票费。
当然,儿童节是给儿童免票的。
不过梨木走到一半还是央求着不要进去了,反正母亲工作了一天很是劳累,而且这家江滨公园也没什么看头,还不如在河堤边看人垂钓,吹吹夏天的江风来得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