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瞧瞧,我说的对不,您啊,就是只疼哥哥!”馨姐儿靠在嫣然身上撒娇,嫣然捏捏女儿的脸:“话说,什么只疼你哥哥不疼你?你哥哥呢,这么两年不在我身边,我惦记着她不是很平常的事?你呢,天天在我身边,我难道不疼你?昨儿是谁撒娇,非要我给她做双新鞋?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已经……”
说着嫣然就住口,没有往下说,像女儿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在太夫人身边伺候了,太夫人的鞋袜帕子,这些小的东西,全是自己一手包了。www.Pinwenba.com现在,没必要再提起以前了,特别是在女儿面前。
“娘,您像我这么大的时候,已经怎么了?”馨姐儿的头微微一歪,好奇地问。嫣然收起思绪,给女儿爱怜地摸摸发:“以后你就知道了,跟我走吧,算着时候你哥哥他们就快到了。你想不想你哥哥,还有你外祖父母们?”
“想!”这回馨姐儿老实点头,嫣然抿唇一笑,走到厅外,曲氏已经抱着孩子在那等着,嫣然的小儿子在她脚边转个不停,要小舅母抱。
瞧见嫣然母女出来,曲氏笑着道:“这回啊,公公婆婆都回来了,我呢,也就少听他唠叨了!”曲氏嫁过门来已经两年,嫣然和她关系已经很好,听的这话嫣然就笑着道:“阿弟他就是这么个性子,也亏你照顾他!”
“能嫁这么一家子,我这心里,欢喜着呢!”曲氏和嫣然说着闲话,一行人就走出去,上车后往码头驶去。馨姐儿在那问东问西,问哥哥会不会变得和广里人一样,面皮都黑了?还有,会不会变矮?
嫣然答了几句,没有耐心,不去理女儿,馨姐儿就去逗两个弟弟玩。
“外甥女聪明活泼,倒和别人不一样呢!”曲氏已经笑着道,嫣然摇头:“你啊,就是宠她,什么聪明活泼,是没心没肺。”
“娘,您这话就不对了,我没心没肺,只要哥哥有心有肺就成!”馨姐儿这话让车里的人都笑起来,曲氏的儿子听到她们在笑,也跟着张嘴咯咯地笑。码头已经近了,早等在那里的容家下人见主人们到了,过来请她们在车里等一会儿,这船只怕还有一会儿才到呢。
嫣然和曲氏说着闲话,偶尔馨姐儿插几句话,码头上的船依旧去了又来,也不知那一艘船才是他们的?将要见到面,嫣然更加惦记着儿子,长这么大,儿子还从来没有离开过自己那么长的时候。
一艘船缓缓地驶进码头,嫣然觉得这艘船和别的船有些不一样,果真丫鬟的声音已经在车外响起:“奶奶,船到了,请奶奶们下车呢!”
容家下人早已清出码头上的一小块地,嫣然和曲氏下了车就上了船,船头站着的就是根哥儿,两年不见,他不但长高了许多,瞧着已经不再像是个孩子,而是一个稳重的少年。
嫣然瞧见儿子,眼里就有些酸,但强忍住了,只是看着自己的儿子道:“这么两年,你看起来还不错!”
根哥儿已经跪下行礼:“儿子见过娘。爹娘的苦心,儿子全都知道!”这一句说的嫣然又想哭又想笑,亏得馨姐儿在旁边拍手道:“哎呀哥哥,你虽然黑了些,好在不矮!”
“你妹妹她还是和原来一样,爱笑爱闹的!”嫣然扶起儿子,笑着和他说了这么一句,只一句,眼里的泪就落下。根哥儿应是后才看向馨姐儿:“妹妹好!”
馨姐儿的头故意一歪:“哥哥去了两年广州,果然不一样了呢!”
调皮,嫣然嗔怪地骂了女儿一句,这才走进舱内,拜见郑三叔夫妻。郑三叔夫妻去了广州这两年,倒不见老,这会儿郑三婶正拉着曲氏的手和她说话呢。瞧见嫣然进来,郑三婶才对女儿道:“这啊,是回家,路都认得,你们还一群人都来接。”
“外祖父外祖母安!”馨姐儿已经上前行礼,郑三婶越发欢喜,等听到丫鬟说郑小弟和容畦都在外等着,郑三婶啊了一声:“都别等着了,回家吧。咱们回了家,好好地说一会儿话!”
曲氏察觉不出来,嫣然是能察觉自己的娘和原来有所不同。更开朗了也更有派头了,不再是初初离开曾家时,偶尔还会流露出的一点点自卑。
现在这样,很好。嫣然心里想着,和曲氏两人扶了郑三婶上轿,馨姐儿已经溜到轿中和郑三婶同坐,嫣然对女儿笑着摇头,并没拦她。上轿的上轿,坐车的坐车,浩浩荡荡回了容家。
等进到容家厅里,各人重又行礼之后,又坐在那听郑三叔夫妻在那讲去广州的事。根哥儿偶尔插话,馨姐儿有时也问上几句,厅里气氛是和乐融融。
陆婆子走进来,在嫣然耳边小声地道:“二房的少爷,现在在外头等着,说有事要寻奶奶!”
自从周氏回到周家居住,她儿子去书院读书,日子平静,嫣然除了逢年过节时往周家送一份礼,周氏儿子会过来给叔叔婶婶磕头之外,再没多少来往。此刻不年不节,怎地这时会过来?
嫣然心里虽觉得奇怪,也走出去。
周氏的儿子原先只有小名,去到书院里先生给他取了大名,容成业。此刻容成业正等在外头,瞧见嫣然出来忙上前行礼:“晓得三婶家今日有喜事,本不该来打扰的,只是这件事,除了三婶,我晓不得能求到谁那里。”
嫣然听的这话有些蹊跷,让容成业到里头坐了,又让陆婆子端来茶水才问:“是不是你娘又?”
嫣然的话让容成业的脸色稍微有点窘然,但很快容成业就道:“确实如此,三婶,我晓得依了我娘和我爹的作为,再让您管这事,实属不当!”
说着容成业就起身一撩袍跪在嫣然跟前:“但侄儿实在没脸再去求人。外祖母已经被我娘气的躺在床上,二舅舅说了,不许我再上门,不然就把我打出去!”
说着容成业就伏地哭起来,嫣然轻叹一声把容成业扶起:“你先起来,有话可要好好说!”容成业应是才对嫣然说出实话。
原因和嫣然想的也差不多,就是为了容成业的婚事。容成业今年已经十七,读书还算聪明,去年应过了童子试,周氏心里就把儿子当做了大指望,一心巴望着儿子能读书成才,到时也好在嫣然他们面前多多显摆。
因此对容成业的婚事,周氏百般挑剔,想着自家日子富裕,儿子又读书成器,不管谁家,定一说就许。这么些年,周氏的脾气扬州城里已然尽知。晓得周氏性情的,虽觉得容成业不错,可是上面有这么一位婆婆,自然不肯答应。
那稍微差些的人家,周氏又怎样都看不上。因此选了差不多一年多,还是周太太看不过眼,出面帮容成业挑了一家,家事刚刚过的去,家里有个四五百亩的田地,在扬州城里也有一间店铺。女儿是个温柔性子,十一二岁时候因着丧母,就跟在祖母身边学着管家理事。
在周太太瞧来,这样一户不在意周氏性情,女儿又称得上不错的人家,算是十分良配了。因此周太太拿出自己私房银子,下了五百两的聘礼,又许下等过了门,容二爷这边还剩下的产业,尽数由外孙媳妇掌管。谁知周氏却觉得对方家事不好,女儿长的也不好,逼着周太太要去退亲。
周太太没想到自己一心为女儿打算,谁知女儿竟这样不肯听自己的,执意不肯听女儿的。周氏见自己的娘不肯退亲,就要带了人去那家退亲。周太太见了,拉扯之时被周氏推了一把,登时倒在地上,周氏连亲娘也不管,让人去寻了媒婆,要去退亲。
周二爷本就嫌弃自己妹妹在家里住了许久,吃他喝他的,还时时吵闹,见周氏这样,就让人把周氏连人带东西全都撵出去,说从此之后周家再没这个人了,让她回容家去。
周氏那是唯我独尊的性子,被哥哥赶出又吵了个天翻地覆,后来没有法子,住回到原先宅子,又让人把容成业叫回来,让他跟了自己去退亲,还要儿子以后考上举人之后再选个好的。
这么几年下来,容成业读书明理,已经晓得自己娘的性子和旁人都是不同,若是旁边没人对比就好。可是先不论嫣然的能干宽厚,就连裘氏都是个温柔性子。偏偏自己的娘,却是个自以为有主意,却全是馊主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