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外面的大雪依然是没有停,大有一副把一切都掩埋掉的架势。
格雷和罗曼躺在同一张地铺上,谁也睡不着。格雷是因为有心事,而罗曼则是因为兴奋。
没有电灯,火光微弱的油灯在旁边忽闪着。
两个人都是贵族出身,从小过的是养尊处优的日子,从来没在生活的问题上受过委屈。但是,当下这稍微有点冷的帐子,有烟呛味的火炉,算不上洁净的被褥,完全没有给他们带来任何困扰。
确切地说,是全都顾不得了。
罗曼·克利斯朵夫闭着眼睛,轻轻地哼着一段旋律。他的声音非常好听,如果传到外面的广漠里,或许会被旅人误认为诱惑人的妖精。这段旋律也很美,悠扬里带着热情,是部族里的传统曲调转化过来的。
罗曼迷醉在自己的哼唱里,而格雷静静地听着,想事情。
“这一次,我可以写出一曲绝对出色的作品!不,不止是一曲,或许可以写出很多!”罗曼忽然张开眼睛,兴奋地说。
“嗯。”格雷有一搭无一搭地应着。
“你求求我的话,就把最好的那一曲给你!”
“嗯,求求你。”
“不如这一曲,就叫作《离太阳最近的人》!”
“嗯。”
罗曼猛地坐了起来,一把揪住格雷的领子,把他也拽了起来。
“你怎么回事,吃错药了?”
这种时候,正常的格雷·范塔西亚应该会语调冷漠地向他泼洒冷水,指出他话中的每一个漏洞和每一个可能存在的问题。可是今天的格雷是心不在焉的,好像连跟他拌嘴都懒得出声。
“没事。”格雷说。
“得了吧!”罗曼叫起来,“格雷·范塔西亚,咱俩穿一条裤子长大的,我会不知道你?说吧,你今天到底是犯了什么病?”
格雷不说话。
“让我猜一下——你不会是跟那小妞表白,被拒绝了吧!”
格雷皱起了眉头。他怎么会一下就猜出来了,真是烦人!
“这么说,是真的?”罗曼看他表情一下子就明白了,“你怎么说的?”
罗曼心里不知怎的有几分烦躁。自从看出了格雷对夏伊达的心意,罗曼就莫名地想找夏伊达的麻烦。那小丫头其实没什么问题,跟平时相处的那些富家小姐完全不一样,其实挺讨人喜欢,但是罗曼就是心烦。
就好像,一直以来属于自己的什么东西要被她不费吹灰之力地抢走了,而自己,曾经花了那么多心血和感情在那家伙身上。
F…ck!怎么好像嫁女儿的心情!我是不是变。态了?
罗曼·克利斯朵夫这样扪心自问。
不过这一刻,又本能地替格雷着急。
这家伙能有本事把表白的话逻辑清晰地说出口来?罗曼就不信了!
那小丫头一看就是个傻的,这个再说得颠三倒四,模楞两可,想想就觉得感人。
格雷不吭声。
“不是用说的?”罗曼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