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大伯回头再看了一眼张氏,那一张面目全非的脸,轻轻的摇头,“不了,不过是一个犯了错的姨娘,如何也配?”
抬脚,往前走了几步。
从此,便是桥归桥路归路,既是困在四方规矩里出不去的人,那便按着这四方的规矩办事。
张氏,作恶多端,一方席面盖身已是她最后的体面。
更何况,万一小冯将军回来了,要与顾明慧定亲,断不能心软给她体面,让她死后还能恶心孩子们。
只是下台阶的时候,身子一踉跄,直直的朝前头倒去。
若非顾父反应快,及时将人拽住,不然这一下,一定摔的厉害。
缓过劲来,顾大伯让顾父不必跟着他,他想着自个静静。
顾父只能叹息,却也按照他说的,没有跟过去。
风,一阵阵传来,夹杂着男子抽噎的声音。
低低的,带着无助的悔意,就如同那夜,顾父知道自个头一个孩子是因为张氏去的一般。顾父伸出手来,想要抓住什么,可却是突然,张开合上,如此数次,依旧是一无所有。
这一夜,原本是众人的无眠夜,可却格外的安静,似乎连夏蝉都停止了叫声。
顾夭夭靠在窗边的一直上,抬头望着天,繁星点点。
远处,似乎有一颗流星划过。
“姑娘,夜深了,您快些歇息吧。”听着外头打更的声音,夏柳忍不住催了一句。
顾夭夭长长的叹气,估摸着谁也没想到,顾大伯竟然要了张氏的命,原该是除了一祸害,松一口气,可不知为何心里沉甸甸的,总觉得闷的难受。
“这命啊,总爱弄人。”良久,却也只说了这么一句。
第二日,天蒙蒙亮的时候,顾大伯早早的穿好了朝服,他是第一个入宫的官员,去了后便跪在了高高的台阶下,头顶着请罪书,口里念的是他从前的种种过错。
说是,看着百姓们生活在水生火热中,心里不忍,才幡然悔悟。
他已然决定好了,如今要赈灾,正是需要银子的时候,他将贪墨的银钱,全数拿出来充公,算是弥补他的过错。
只是心里庆幸,将他的私产给了顾明慧,还能给孩子们留点东西。
顾大伯到底是尚书,且没有耽误过大事,又是主动请罪,皇帝于情于理也不会,赶尽杀绝,贪墨的银两充公,顾明辰该去南边便去南边,这是皇帝特赦。
顾大伯被关入刑部大牢的时候,唇间带着笑意,这般,也释然了。
甚至倒要谢谢这次南边出事,不然哪里有这么好的契机,让自己,表一表愧疚之心,哪里会有人感动的,为顾明辰求情。
这般一想,倒觉得这是上天给他最好的安排。
顾大伯说会解决这般事情,可却没有想到,用这样置之死地的法子来解决。
纵然兄长做了许多个错事,可到底是还是兄长,顾父跟着刑部的人,来到大牢里看他。
“二弟,我这一生只这一次,做了顶天立地的男人,我不后悔。”顾大伯面上带着释然的笑意,总该他为这个家做点什么。
更何况,帮的还是自己的孩子,更是责无旁贷。
顾父还要说什么,顾大伯却是抬手阻止了,“日后,莫要再来了。”
他是个罪人,无论皇上如何判,他都会用剩下的时间,去赎罪。
顾父抹了一下眼角,含着眼泪离开。
查银钱的是刑部的人,这次到底伤的到底没有上次重,叶卓华今日已经可以下地走几步,让人扶着进来,亲自来查顾家。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不可能不惊动老太太。
仿佛只在一瞬间,老太太老了很多,知晓是张氏害的人,嘴唇动了动,到底没说什么,却也知道不给孩子们添乱,“我回去,礼佛。”
只在院子里望了一眼,便转身让钱嬷嬷带自己回去。
顾明慧与顾夭夭想扶着,被钱嬷嬷使眼色阻止,这个时候老太太最想要的,其实就是一个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