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管事嬷嬷若无点眼色也不可能坐到现在这个位置,见我来势汹汹神色不善,忙踏前两步强笑道:“哎呦,大奶奶您和一个奴婢生什么气?快消消气,有话慢慢说。”却趁我不备时,向一个心腹仆妇打眼色,示意她去归海夫人处报信。
我就是来拖延时间的,自然不能让那仆妇去报信,伸手一指她,佯装怒道:“那个是谁?为什么见到我不行礼就跑?一个个都这么没规矩吗?等我回头告诉小叔,让他好好整治一下府内风气……”
那仆妇再不敢跑,吓得“噗通”跪倒求饶道:“大奶奶饶命,奴婢再不敢了,千万不要告诉家主啊……”
归海·月明温柔和善从不对下人发脾气,又很少管内宅的事务,但不知为何这些仆妇嬷嬷们就是怕他,在归海府他的名字就跟尚方宝剑一般好用。
那管事嬷嬷见状,忙见风使舵的道:“大奶奶莫生气,这点小事就不用惊动家主了,等老奴回头骂这被猪油蒙了心窍的糊涂东西。”眼珠一转,岔开话题,低声道:“大奶奶是为六姑娘来的吧?可这是夫人的命令,老奴也做不得主,须得夫人发话才能放……”
她想用归海夫人压我,我怎会上当,微微一笑道:“我没说要放了谁呀,只是小六自小跟着我,主仆多年,她即将要被处死,我不该问清原因然后话个别么?”
管事嬷嬷长出一口气,连连道:“若是这样,那就没事了,大奶奶请自便。”
我微微点头,目注小六,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小六委屈的抽泣道:“小姐,奴婢是被冤枉的,奴婢听说伶舟上吐下泻病得很重,便趁着无事去看看他,进屋没说上几句话,他便喊肚子疼要去茅房,因为拉了一天一宿几乎虚脱,他走路直晃差点摔倒,奴婢便扶了他一下,恰巧燕舞进来送药,看见便大叫起来,说奴婢们有奸情禀报给了夫人,夫人只相信燕舞的话,不肯听奴婢解释,说奴婢和伶舟私通,按规矩要浸猪笼……”
伶舟亦哽咽道:“大奶奶,小六妹妹说的都是实情,奴才们实在是被冤枉的。”
我看向伶舟,道:“你不是应该被打断腿逐出去么?怎么小六都塞进猪笼捆好了,你还毫发无伤?”
伶舟一愣,看了看自己的腿,道:“这个么……,奴才也不知道。”
我目注管事嬷嬷,冷笑道:“这个我却知道,你是家主的心腹小厮,她们怕打坏你,家主回来追究没法交代,我却是个好欺负的主儿,可以随便处置我的贴身丫头。嬷嬷你说是不是?”
管事嬷嬷被我说中心事,脸色瞬间数遍,噗通一声跪倒,叩头道:“大奶奶明鉴,老奴不敢……”
“我还没死呢,这个家还轮不到你作威作福发号施令!”院门外陡然传来归海夫人的怒喝声,随即钗裙簇响环佩叮当,满面怒容的归海夫人在归海·星河、长史夫人和一大群丫头嬷嬷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我提裙屈膝轻施一礼,淡然道:“琥珀不敢。”
我早有心理准备瞒不了多久,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可见府中到处都有她的眼线。她虽然一直待我不好,但并没有什么实质性伤害,所以我全都忍了,但今天却实在太过,明知道我待小六亲如姐妹,还不分青红皂白的就要处死,忍无可忍我决定不忍。
“我看你敢得很!”归海夫人疾步走到燕舞身前,亲手把她扶起来,看着她肿得猪头一样的脸,怒道:“好狠毒的心肠,居然下这么重的手,谁给你的权利?”
我本就没想长留,现又打算速走,再无顾虑,挺直纤腰,昂然道:“我是主子奶奶,她是丫鬟奴才,我没有权利打她一个耳光么?府中有这样的规定吗?”
归海夫人大概没想到我会反驳,无防之下被我问得一愣,随即语带暗示,蛮横的道:“燕舞是月明房中的人,即便是主子奶奶也不能随便责罚!”
我假作没有听懂她的暗示,只揪住字面意思反问道:“母亲的意思是说谁房中的下人便谁来管么?若是这样,我愿意跟小叔赔礼道歉,但我的丫头我要领走自己处置。”
归海夫人再次被我问住,面色白了又青,气得浑身乱颤却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