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原本看戏的女眷们,不免发出窃窃私语的笑声,全都落入了元芳蕤的耳中,她脸色更难看。
“萧家乃名门大族,族中女子皆幼承庭训,闺训礼仪皆是世家贵女榜样。”说到此她顿了顿,眼神轻蔑,“这不是本家养的,就是不一样。半路入门,难免有些习性改不掉,这也无可厚非。反正往后时日还长,可以慢慢学。”
‘慢慢学’三个字她刻意加重了语气,每个字之间停顿的时间也稍长,讽刺意味十分浓厚。
被当众刁难的事儿季菀不是头一次遇到,刚进京那年,谢家那位险些与陆非离立下婚约的谢家长女的妹妹,就来找过她麻烦。当时她不了解情况,幸亏有陆非烟在旁,替她挡了回去。
她出身不好,京城许多名门闺秀亦或者官宦之女,都看不起她。见了面,哪怕嘴上不说两句,神情也要露几分鄙视和不平来。和善如阮未凝之流,还是在少数。
不过季菀没想到,这位荣国侯府幺女,头一次见面就这般气势汹汹,非但连名带姓相称,甚至不愿认可她作为陆非离妻子的身份。虽说也无需她承认,但这样的行为,无疑是相当无礼。
世家嫡女们,通常都是重点培养。哪怕是再有脾气,为难人也不带这样‘粗暴’的。
季菀现在终于明白崔心嫱口中的‘脾气不大好’,是什么意思了。就这姑娘的德行,说得难听点,那可真够得上‘没教养’了。
萧瑞已忍不住面带怒容,“云夫人慎言…”
还未说完,季菀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微笑款款道:“半路归家,物是人非,一时陌生也是常理。不过往后常住京城,时间还长,七姑娘可慢慢重拾记忆。”
元芳蕤目中怒火突起。
季菀视而不见,微笑如故。
“听闻七姑娘出阁多年,这次特意回京给元老夫人拜寿,孝心可嘉,实乃我辈榜样。”
多年未归,母亲大寿之日却不陪伴身侧,却在这里为难客人。这哪里是孝心,分明就是给她娘给整个荣国侯府抹黑的。
周围窃窃私语声更大了。
元芳蕤脸色铁青,“你敢讽刺我?”
她出身尊贵,自幼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性子难免有些骄狂。从前在闺阁时,那些个世家闺秀,几个敢与她争锋?离京多年,一朝回归,还以为自己如从前一般一呼百应。却没想到,刁难不成反被讽刺。
元芳蕤大概没吃过这样的亏,顿时气得浑身都颤抖起来,竟伸手就要打季菀。
周围立时一片惊呼。
季菀脸色微变,着实没料到这姑娘竟跋扈到这地步。她下意识抓住元芳蕤挥下来的手,虽说这几年她养尊处优,但早些年吃过苦,力气还是有的,比元芳蕤这个金尊玉贵的大小姐强多了。被她牢牢的抓住手腕,元芳蕤竟一时挣脱不开,面目扭曲道:“放开我,你这乡野贱民--”
见季菀没伤着,身边几人都松了口气,跟在后头的白风和白筠也齐齐上前,冷漠防备的看着元芳蕤。
“七姑娘。”
阮未凝语气还算温和,却透着一股子强势,她截断元芳蕤的话,“贱民这种话,可不能乱说。你面前这个人,非但是陛下亲封县主,如今更是一品诰命夫人。你这般诋毁羞辱,往重了说,乃欺君罔上。荣国侯府的御赐门匾,怕是难以抵消其过。”
原先季菀是正三品诰命,可陆非离现在升官了,她这个妻子也跟着沾光,成了一品诰命。
元芳蕤脸色又是一变,目光里多了怨毒之色。
其实从前她不是这样的。虽高傲,却还是知礼的。为了嫁入安国公府,她还听从母亲的话,敛了三分傲气,努力往温柔端方那边靠,就等着嫁入安国公府做世子夫人。却没想到,当事人没看上她。她被扫了面子,受了刺激,越发轻狂暴戾。再加上这些年婚姻不如意,更是浮躁易怒。见到眼前这个出身卑微却占了她荣宠的女人,那真是如同火上浇了油,噼里啪啦的燃起来。
她眯了眯眼,“你又是谁?”
季菀已松了手,“这里无论是谁,都不是七姑娘你可以随意冒犯的。”
她已收了笑,“我等今日俱是收到侯府请帖,特来给令堂拜寿的。七姑娘虽已出嫁为妇,但也是侯府姑娘,也算是半个主人。在这里与客人过不去,怕是有伤贵府颜面,亦让令堂面上无光。今日宾客迎门,七姑娘总不希望令堂的寿宴,成为他人茶余饭后的笑料谈资吧。”